当地有人还拍了一张采棉机的照片发在网上,一个绿色的大铁壳,前面顶着一个巨大的棉花卷卷,从采摘到打包一体化,棉花卷卷被自动拖到扎花厂处理脱籽成为皮棉,再送进各个纺织厂。
当地棉农忙着干地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他们对拍摄视频没兴趣。
只有几个利用暑假去新疆旅游的大学生随手拍下来一些视频,没有做任何剪辑,纯粹当旅途分享,就发到了视频平台。
路菲菲安排运营把这个视频抬到首页,给了足够多的流量。
有不少新疆本地人看到了纷纷评价:“我小时候都得回家帮着采棉花,现在都这么先进了?”
“别说你小时候了,就去年前年,我家还雇人呢!”
看到拍这个能火,拍的人越来越多,各个角度、镜头里带人不带人的视频加在一起有几十个。
在视频里,不管是哪族人,只要是家里有棉田的,都很积极的去借采棉机。
有一个视频拍很好,视角是一家人,从他们借采棉机开始,到这些棉花进厂变成了纺织品,再拿到网店和批发商那边卖掉,到拿了钱去买东西、吃好吃的。中间还夹了不少这户人家的日常生活,忙碌的大人,追鸡撵狗的淘气孩子……不管是哪国人都能看懂。
这个视频拍这么好,完全是因为……那个纺织厂就是他家开的,一切目的都是为最后那个网店的地址服务的,希望大家来买。
老板可以说是非常努力了,从他网店的回复速度来看,他一直在自己给自己加班,无论何时问他问题,都在一分钟之内回复。
路菲菲很能理解这种心态,赚到的每一个子儿都是自己的,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多睡一分钟都感觉损失一个亿。
禁止强迫劳动,可是无法禁止老板强迫自己劳动。
国际那些大媒体不喜欢宣传政治和意识形态输出,但是对于这种明显是有点硬的软广告倒是网开一面。
异域风情、调皮捣蛋的可爱宝宝,还有陪宝宝一起玩耍,看起来比宝宝还要聪明的牧羊犬,深受视频平台观众的欢迎,哪怕每个视频结尾都有店铺logo和购买网址,大家都看得很带劲,还热心评论,问能不能寄到他们家。
路菲菲除了推棉花之外,还推了卖葡萄干的、卖哈密瓜的、卖羊肉的……
这些视频风格相似,都是90%的日常生活,10%的带货。
其他视频网站上也出现了这些视频内容,是别人下载下来,t无授权上传的。
公司法务问路菲菲要不要对这些平台发律师函,使用法律手段保护公司版权。
“不用,广告而已,随他们去。”路菲菲摆摆手。
这个视频到底定位在广告,还是定位在创作,确实挺模糊,既然老板都不在乎,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也已经尽到提醒的责任了。
段风刚快乐的玩耍了几天,就被路菲菲抓住,让他再多画一些与新疆西藏快乐生活的内容。
“不要求画精细,反正我不给你钱,一周一张图,要求不高吧?!”
段风愤愤:“你这就像周扒皮说’起得也不算很早吧’一样,一周一张!我画的是水墨,不是儿童简笔画。”
路菲菲:“那就画小一点嘛……不要太大,反正就是发到网上的。”
那个画廊还是开业了。
段风不画,有人画。
此前段风画的关于突尼斯贫困的画就摆在入口的正门处,所有去采访开业的电视台的镜头都会扫到它。
画廊老板对着媒体介绍摆在正面的那几幅画,并特别介绍了段风的画作:
“这是来自大洋彼岸的中国,一位很有艺术天赋的青年画家,他非常有社会责任感和普世价值观,看见了北非人民的苦难生活,愤而用画笔记录下了一切,像他这样正直的年轻人还有很多……”
路菲菲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段新闻,指给段风看:“喏,这就是他们付给你钱的真正用途。”
段风皱眉:“靠,我被他们当枪使了。”
“是啊,所以,我决定拿他们当枪使。”
“啊?”
路菲菲打开段风的个人网站,上面已经上传了他那些反应新疆西藏日常生活的画作,每个画作上,都有完成日期和签名:
“既然他说你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和普世价值观的正直年轻人,所以,你画的这些,自然是真的,而不是假的摆拍。”
第235章
画廊的开业仪式只在国外的一些媒体上占了一小块位置。
国内完全无人关心。
段风有些疑惑:“他们花大价钱买了我的名字, 怎么不往中国宣传?”
“你看看,你这就不懂了吧。”路菲菲向段风解释操作思路。
当某件事情在短时间之内形成巨大舆论冲击的时候,除了大量的支持者之外, 也会让另一部分“反骨仔”想要看看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查的人多了, 就容易露馅。
当观念是通过不同渠道, 一点点放出来的时候, 想要跟这个观点对着干的人不会爆发出来, 不成气候, 而愿意顺着媒体引导方向走的人会更多。
“画廊所有者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所以, 先放出客观存在的事实, 让本来没有观点的人心生同情, 然后, 就可以随意发挥了, 他说什么, 别人都相信他是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的, 就像《夏令营中的较量》, 至今都有人认为就算是谎言, 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只是想激起中国人的民族自尊心而已。”
“幸好我跟你商量了一下, ”段风叹气:“我要是在古代当官,可能没两天就被砍了。”
“巧了,我也是,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越狱, 然后做一对亡命鸳鸯!”路菲菲搓了搓手,“到时候, 带着几把火绳枪,从俄罗斯的楚科齐,飘到阿拉斯加,然后,称霸新大陆!”
段风:“你这么能说会道,又会看风向的,怎么会要越狱。”
路菲菲笑笑:“能说会道看风向,不代表我一定认同啊。我爱说话,而且还两边都不站,觉得两边都有错。
我就是那个在联盟和部落对抗的时候跳出来高喊’德玛西亚’的那个。”
这么一说,段风就懂了,那可不就是被两边一起追着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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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之前,路菲菲又做了一波大推,这次她联合的不仅是埃及本地,还有几家航空公司。
以前从中国到开罗只有一趟直飞,而且时间很不友善。
路菲菲把几方利益相关单位拉到一起坐下,讨论国庆节之前,专门在北上广三地开几趟直飞航班。
提前预约售票,购机票送现在办起来很麻烦的埃及签证。
最终同意的是埃及航空、基地在上海的东方航空、基地在广州的南方航空,基地在北京的国航实在谈不下来,隔壁天津的一家航空公司倒是谈成了。
中间也出了一些小问题,比如南方航空,贯彻它一如即往的传统——航班变更。
路菲菲在国内飞过近千次,没有哪一家航空公司比南方航空更热爱航变,国内国际皆是如此,买它家的机票就代表着要做好心理准备“拥抱变化”。
遇上变更的旅客们自然是怨气冲天,还好他们的怒火只针对航空公司,对于目的地本身还是充满期待与向往的。
埃及客户们欢欣又鼓舞,不管是酒店的生意,还是香精油生意,以及纺织品生意,比起五一长假,更上一层楼。
现在在埃及街头也能看到用中文写的广告牌“喜迎国庆,优惠酬宾”,一时之间,让人怀疑十月一日到底是哪国在国庆。
里面的店员再怎么不会中文,也会说一句“你好”。
以前路人见到亚洲脸,会问你是日本人?韩国人?现在一律把对方当成中国人。
大量中国游客涌入埃及,只有经济被拉上去,并没有出现中国人为嫌犯的暴力犯罪,中国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秉承着老实克制的态度,要吵架也是跟导游吵。
跟到了新大陆一言不合就开枪、新到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就敢在街头闹事的白种人完全不一样。
快乐的国庆节过去了,埃及商人们找到路菲菲,问她明年的计划安排。
十一期间,有好几家店在路菲菲的视频平台积极推广,购买流量,然后,游客们想要买东西的时候,直奔他们店。
这些店的货架都给卖空了,连隔壁卖冰淇淋的小摊子都被游客们顺手买干净了。
商贩们想要提前备战中国新年假期,免得看着一拨拨的游客兴冲冲地带着钱跑进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货架失望而去。
有钱赚不着,心里像猫抓似的。
路菲菲告诉他们:“中国新年一般讲究与家里人一起在家过,走亲戚,不出门的,你们还是按五一准备吧。”
为五一备货,那也起码也得是明年的事了,供销合同也都是明年再签,商贩们欢欢喜喜地准备二月签合同,三月开工,四月囤货,五月卖光。
段风好奇:“可是国内现在不是已经有很多家庭春节都出去旅游过了吗?”
“哦,那毕竟是少数,不能形成规模效应。”路菲菲随口应道。
此时春节出游人数确实不算少,只是……2011年的春节经济,埃及,或者说整个北非都注定赚不到了。
当地人还是尽量多保留一些现金,不要砸在囤货上。
2010年12月,突尼斯一个大学生失业后做了小贩,与警察发生冲突,大学生愤而把自己点着了。
这件事,通过欧美媒体的大力宣传,让突尼斯人积聚已久的不满彻底爆发,并蔓延至整个北非以及阿拉伯世界。
史称“□□”的“阿拉伯之春”就此爆发。
那段时间,中文互联网上连“茉莉花”三个字打出来都会被屏蔽,让原本完全不关心政治的人一头雾水。
春节之前,全公司的人都处于“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吧”的状态,吕玉珠急匆匆敲门进来,向路菲菲汇报:“路总,不好了,商务组的陈天喜还在开罗,机场关了。”
路菲菲一怔:“什么?他不是婚假?”
“对,就是婚假!”
她知道埃及那一片都会有事,在国庆之后,全公司就不再安排往北非的商务出行,并且要求所有在北非的员工都回国。
她连刘姐都通知到了,不过刘姐自己不肯回来,还说安保公司就是富贵险中求的营生,现在回来算什么,路菲菲也只能由着她。
公司停了商务出行,但是不能限制员工的人身自由。
路菲菲又不可能凭空对大家说,不要去北非,那里会很危险。
只是在同事们商议着要不要自己去埃及和北非旅游的时候,她说物价高了、人心浮了,旅游体验很差,努力劝退每一个想去埃及的同事。
然而,陈天喜之前一直负责埃及业务,与当地商人打成一t片,他常驻埃及,这次公司叫他回来的时候,他刚把带着新婚妻子和一家子人接去埃及旅游。
他这段时间,跟交通、酒店方面的人都打得火热,妻子全家可以受到非常豪华的接待,一路上的所有酒店老板都承诺可以让他们全家免费住,就当是广告宣传了。
他想在岳父全家面前得意一回,还要让岳父岳母看看有多少人在他面前客客气气,这可是在国内绝对不可能享受到的尊贵待遇。
突尼斯出事之后,他本有机会马上改签回国的,可是,他转念一想,突尼斯离埃及远着呢,没事,就按原计划的回国时间回国。
谁能想到,埃及人突然也燥了起来,街上到处都是人,高呼要总统老穆立马下台。
就在陈天喜要回国的当天,1月27日,他带着妻子前脚刚进了机场,过完安检,已经到了登机时间,大家都已经在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