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主,奴婢也是头一回伺候主子更衣,您您多担待。
  头一回?慕辞半信半疑。
  那婢女看着憨憨傻傻,照实坦白。
  太傅府内,除了厨房那几位粗使婆子,其他都是男子,奴婢也是前些日子才入府,负责后院洒扫。
  大人从不让奴婢近身伺候,奴婢从前也没伺候过别的主子,是以,更衣这种事,确实是头一回呢。
  慕辞并未当回事。
  她将胳膊张开,好让婢女宽衣解带。
  婢女立马上前,却又想起,手里还拿着件衣裳,赶忙又将新衣裳放回托盘中,先把公主身上穿的外衣解下。
  慕辞看她这么笨手笨脚的,眉头微微一皱。
  那婢女近距离站在公主面前,手有些抖。
  看得出,她很紧张。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仿佛碰一下,都是亵渎。
  哪怕她自己也是女子。
  婢女颤抖着手,试探着问。
  公主,您要是不舒服,奴婢马上停手。
  慕辞脸色微变,越发觉得这婢女好生奇怪。
  她嗓音娇软地反问道。
  更衣也会不舒服吗?
  而后,看那婢女磨磨蹭蹭的,她便有些不耐烦。
  你快些,我还要去陪阿护呢。
  是,公主!婢女被吓了一跳似的,身子一抖。
  沾了血的外衣褪下后,里面便是素净的中衣。
  一盏茶后。
  婢女总算将衣裳整理得差不多。
  她上下扫了一眼,脸上尽是惊艳与歆羡。
  公主本就好看,穿上这身,更是美极了。
  慕辞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绣花,随口一问。
  昭阳姐姐为什么穿不上?
  回公主的话,彩绣云锦是稀罕物,霓裳阁怕是为了省料子,将这裙子的腰身做得极窄,鲜少有人能穿,之前都是摆在阁内做样衣的。
  婢女说完,暗自感慨公主的细腰。
  见她发呆,慕辞有些不高兴。
  你快些呀,我要去找阿护了。
  越是着急,越容易出乱子。
  这裙子最复杂的,就是腰带。
  婢女对照着穿衣图示,怎么都系不好。
  她急得鼻头沁出汗来,抬头询问慕辞。
  公主,是这样吗?
  慕辞:
  我要去找阿护!
  婢女急哭了,急忙拦住她。
  公主,您别可不能这么衣衫不整地出去,奴婢这就去喊人来。
  慕辞又气又急。
  好烦呀!
  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
  等了一会儿,那婢女回来了。
  她自信满满地来,摆弄了一会儿,又一脸哭唧唧地跑到外面。
  慕辞的情绪越来越不好,旋即就听到门外那婢女颤声道。
  大人,试过了,好像少了根缎带,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绑了公主好可怕,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当然,后面那句,她没敢说。
  温瑾昀察人入微,看出婢女的恐惧和慌张,温声安抚。
  无碍,再想想我方才说的。
  婢女直摇头,大人,奴婢笨手笨脚的,奴婢,不行的。
  话音刚落,她居然两眼一黑,当着温瑾昀的面晕了过去。
  温瑾昀瞬间愣怔住。
  安阳公主有这么可怕吗?
  嘭!
  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温瑾昀轻叩房门,公主,稍安勿躁。
  他还想派人去霓裳阁找个绣娘来,却听到屋内的少女求助。
  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温瑾昀剑眉一敛,担怕她犯了喘症,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立即推门进屋。
  那婢女七扯八扯的,将几根缎带扯得很紧,慕辞的腰再细,也禁不住这样的勒法。
  她正尝试着去解,却是扯不清理还乱。
  终究是憋红了眼,急得直嚷。
  会死的,我会死的!
  温瑾昀进来时,她闹得正厉害,嬷嬷,我要柳嬷嬷
  不过,见她并非喘症发作,他也松了口气。
  公主,先别动。他疾步走过去,先稳住她的情绪。
  慕辞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你!你走!你走!!
  温瑾昀看了眼她腰上乱成一团的缎带,对那已经晕倒在地的始作俑者无可奈何。
  真不知道该说她手巧,还是手笨。
  手巧,却连这腰带的系法都弄不明白。
  手笨,却能弄出这么复杂的死结,把人勒得喘不过气。
  恕臣冒犯。温瑾昀说完这话,便将手伸向少女腰间。
  只见他扯了几下,那死结便出现松口。
  细缎带在他手上,像翻花绳似的,看得人眼花。
  不过几息,缎带便尽数松开。
  慕辞得以喘气,情绪才稍稍安定下来。
  趁此机会,温瑾昀好事做到底,帮她把腰带系上。
  慕辞很好奇,他不看图示,竟然也能系得这样顺利,就好像,那图纸就在他心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