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华原以为凭自己在后宫练就的犀利刻薄言语,会叫郑曲尺暴跳如雷,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是稳如泰山,反倒是她破防了。
  “本殿为什么会不是盛安公主?我元楚华生来便是盛安公主,这一生都将会是,我不像你一样,野鸡镶了金边,便以为自己可以与本公主平起平坐,本公主生来便是凤凰!”
  这话就多少有些难听了,甚至是人身攻击。
  而郑曲尺也不打算惯着她。
  郑曲尺静静地听她说完后,挑眉,慢条斯理道:“哦,我是野鸡,可我记得好像也有一句话,叫作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咔嚓”,本来就尤其担忧邺国未来造化的元楚华,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断裂了,她气得牙关直哆嗦。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们元家的百年尊荣,夺走元家至高无上的位置!
  “郑、曲、尺,你好大的胆子!”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气得面色发紫,一个眼神无辜,却面无表情。
  “公主,夫人,你们可是有事需要属下帮忙?”
  或许是里面的动静太大,马车外的蔚垚将身影靠近,贴着车帷裳出声道。
  元楚华一听蔚垚这个时候发声,便猜到他肯定是在给郑曲尺救场的,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提醒了她目前自己的处境,她现在不在王宫,而是在郑曲尺跟她的这些人手上,她虽然自持武功不错,但到底是寡不敌众,不能意气用事。
  如今理智是回来了,可心底那口气却这样硬生生的堵着,如何都顺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没忍住迁怒道:“蔚垚,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算是完了,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凡事只讲规矩,不讲情面!”
  马车外,蔚垚许久没有吭声,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既然公主说了,那蔚垚只能遵令。”
  元楚华:“……”
  郑曲尺倒没想到她跟盛安公主之间的拌嘴吵闹,会直接影响到她跟蔚垚之间的交情破裂,他们可以分道扬镳,这她管不着,但她希望是双方经过深思熟虑下的决定,而不是因为在自己激怒之下冲动行为。
  她故意放大声量,对蔚垚道:“公主不过说笑罢了,既是数年的交情岂能是简单一句气话便能断的,蔚大哥,我与公主不过就是谈论些女子家的小事,你不懂,就不便插言了。”
  说完蔚垚,郑曲尺又问起元楚华:“你说是吧,公主?”
  元楚华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冲动时的言语,但她又不愿意承郑曲尺的人情,两相僵持之下,只能哼了一声,便也不答话了。
  但不反驳,也相当于默认了。
  蔚垚知道夫人这是不想因为她的缘故影响了自己与公主的交情,他倒是早在心中有了轻重之分,但既然夫人开口了,他只能顺应道:“属下知道了,是属下不该随意插嘴,抱歉了公主,打搅到你们。”
  他这也算是给盛安公主一个台阶下,将之前的事情一笔轻描淡写抹去了。
  元楚华隐晦地瞥了一眼郑曲尺,这人倒是有意思,自己明明先前都说了那么过份的话,她却好像半点不介怀,还替她跟蔚垚斡旋。
  郑曲尺好像看懂了她的眼神,微微一笑道:“你之言语并不能刺痛我分毫,但我的话却戳中了你的痛点,若因此还害你失去了一个值得相交的旧友,我于心不忍。”
  元楚华怒极而笑了。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特么的更气了。
  ——
  正午时分,远从福县而来的车队即将到达了盛京,城门口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其中有王家的人,有蔚家的人,还有官家的人,而好奇看热闹的百姓们则被挡在藩篱外,只可远观不能靠近。
  京中城守正领着一批守军列队于城门前,等候迎接,并第一时间对上汇服。
  后方的人交头接耳,相互打听消息。
  “这是谁要来啊,摆这么大的仗势?”
  “我倒是听了小道消息,说是上将军夫人来了。”
  “真的假的?以前确也听说过宇文将军娶妻了,可我只当是一则谣言,没想到还能是真的啊。”
  “这应该是不作假,我认识宇文家的一个宗族子弟,他可是亲口承认看到宇文将军回宗祠给他的新婚妻子上了族谱,况且你们看,王家与蔚家都来人了,这两家可是一直是宇文将军的忠诚从属,这事定然不能是假的了。”
  蔚家可是邺国第一武将世家,而蔚垚更是蔚家年轻一辈的翘楚者,而王家则是邺国几大世族当中最为显赫的,能让他们俩鞍前马后护送之人,除了宇文将军之外,必定就只有将军夫人了。
  “夫君……”
  蔚垚的妻子站在人群当中,她仰望着久别重逢的丈夫,见他安然康健,一切无恙,面含柔美欣慰的笑容。
  而王家长媳带着一个模样、神态都酷似王泽邦几岁孩童,端庄娴淑地站在那里,也一瞬不眨地望向王泽邦。
  车队如期进入了城门之后,城守便上前交接洽谈,出面应对之人是王泽邦,不一会儿王泽邦回来,挨在郑曲尺车窗边:“夫人,邺王派了大臣前来传达口谕,人等候多时了。”
  早就料到了只要他们一靠近盛京,就会进入邺王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并不意外,只是她猜到邺王急,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她这前脚刚到,对方就蹲守在门口将她给拦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