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没去看她,谢蘅的所有目光也都在柳襄身上,姚芳茹今日倒是安分了许多,从头到尾都没乱看过。
  但正因如此,柳襄心里更多几分防备。
  风雨来前都是平静宁和的。
  “昭昭昨夜没有吓到吧?”
  李氏挨着柳襄坐,温声询问她。
  她已从府中护卫口中知道昨夜柳襄与谢蘅睡在了一个屋。
  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但人家毕竟是未婚夫妻,又是因醉酒在旁照看,旁人没什么资格置喙。
  柳襄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茫:“我昨夜醉的厉害,今早才听淮哥哥说昨夜府中进了刺客,怎么会有刺客啊?”
  李氏安抚道:“许是被贼人惦记上了,昭昭放心,没什么要紧的。”
  “哦。”
  柳襄顺口道:“抓到了吗?”
  李氏轻叹一声:“没有。”
  “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也没叫贼人得手。”
  柳襄不甚在意的又哦了声:“那就好。”
  这时,谢蘅起身给柳襄盛了碗粥,道:“头还痛么?”
  柳襄没什么精神的点头:“痛。”
  谢蘅便道:“吃完回客栈再睡一觉。”
  柳襄嗯了声。
  李氏忙道:“可是这里住不惯?”
  柳襄没做声,谢蘅沉默片刻后,委婉道:“昭昭日常一应用具都是从家中带来的,是寻常用惯了的,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认床。”
  李氏闻言看了眼柳襄,见她确实神情恹恹,便也没再强留。
  早宴过后,姚修成和李氏送二人上了马车,临别前,姚修成与谢蘅在一旁多说了几句话,才放谢蘅离开。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柳襄才低喃道:“看来玄烛果真是长了十条腿的兔子。”
  她昨日跟那些人交过手,即便因战场经验使然提前察觉到危险离开,若玄烛不出现将人引开,她也还是逃不掉。
  而玄烛却能轻易将这些人甩开脱身。
  她一直都知道玄烛武功深不可测,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感受。
  谢蘅:“师从陛下身边暗卫之首,后又拜殿前大将军为师,加上自身天赋,普天之下没几人是他对手。”
  柳襄听出他语气中的几分骄傲,遂托腮好整以暇的望向他:“世子上次说要收拾玄烛,收拾了吗?”
  谢蘅听出她语气中的揶揄,面不改色道:“怎么,你想看?”
  柳襄飞快摇头:“不,我想给他求情。”
  “他昨夜刚救了我,将功抵过。”
  谢蘅哼笑道:“救了你怎么就能将功抵过。”
  “因为我是在执行公务啊。”
  柳襄理直气壮道。
  谢蘅知道她是在跟他玩笑,没再接话,道:“伤怎么样?”
  柳襄摇头:“没事。”
  但很快她似是想起什么,又忙点头,皱着眉道:“有点疼。”
  谢蘅岂能看不穿她的心思,偏过头唇角轻轻弯了弯,再转过来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玄烛那里应该有更好的伤药。”
  柳襄点头:“嗯啊,多谢世子。”
  “但是,掌柜夫人也不能全信,我自己又不好换药,世子身边有女暗卫吗?”
  谢蘅手指微缩,道:“没有。”
  玉京倒是有,但这次跟他出来的没有。
  柳襄有些为难的蹙起眉。
  “喔,好吧,那我自己试试。”
  她边说,边偷偷打量谢蘅的神色。
  姑娘的心思过于明显,谢蘅想不发现都难,他沉思半晌,道:“若你不介意,我……”
  “不介意!”
  柳襄迅速道。
  谢蘅:“……”
  “嗯。”
  回到客栈,柳襄换下被损坏的衣裳,刚要去找谢蘅,敲门声便响起。
  她似有所感,道了声进来。
  谢蘅顿了顿,才推门而入。
  柳襄看了眼他手中的药瓶,乖乖的背对他坐在榻上,道:“劳烦世子了。”
  谢蘅紧了紧手中药瓶,缓缓走过去。
  昨夜光暗看不真切,已叫人心乱如麻,今天白日一切清晰可见,对谢蘅来说,更是磨人。
  好在有了一次经验,这回要利索得多,而全程谢蘅的目光几乎只落在伤口上,不敢偏移半分。
  “好了。”
  谢蘅轻轻给她拉上衣裳,便快速起身逃离般的远离柳襄几步之外:“你先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柳襄回头望着他的背影,待门关上,她才回过头,心情愉悦的踩着小碎步往床上走去。
  下一刻,欢快将自己摔进被中的人发出一声痛呼,然后赶紧翻了个身趴着。
  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得意忘形。
  _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柳襄很快就沉沉睡去。
  门外的人便悄然离开,进了谢蘅的房间。
  “世子,云麾将军已经睡着了。”
  玄烛禀报道:“此药药效甚佳,但用药后会陷入至少六个时辰的沉睡,最多用三次,便能结痂。”
  谢蘅紧绷着唇,片刻后,问:“若调一个女暗卫过来,需要多久时间?”
  玄烛如实道:“传信回去到人赶过来,最少七日。”
  七日,柳襄的伤已经好了。
  谢蘅沉默不语。
  “世子,要调人过来吗?”
  玄烛问。
  谢蘅摇头:“不必了。”
  “昨夜是怎么回事?”
  玄烛遂道:“属下听见里头的动静,想着许是被发现了,便趁乱潜了进来,恰好见云麾将军被盯上,就将人引开了。”
  “属下将人引到了城北,没有暴露行踪。”
  玄烛说完,朝屏风后瞥了眼。
  他肯定世子没有受伤,但这股血腥味从何而来。
  谢蘅察觉到他的视线,似才想起来,吩咐道:“里头是昨夜给她擦伤的布条,你处理了。”
  玄烛垂眸应是。
  他拿起几条沾了血的碎布,眉头微挑,这是世子的里衣。
  且隐隐有温热感。
  很显然,这是世子贴身带回来的。
  世子衣裳上常年熏着檀香,干涸的血迹放在身上,少有人能闻出来。
  若是以前,他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但现在……
  玄烛默默的将碎布带出去处理了,没有多问过一句。
  _
  高嵛成是在天擦黑时回来的。
  彼时,柳襄刚刚醒转。
  她醒来时,很有些迷茫。
  她怎么一觉睡到了现在?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传来玄烛的声音:“姑娘,公子请姑娘用饭。”
  柳襄忙应了声。
  她简单洗漱完,便去了谢蘅的房间。
  见谢蘅和高嵛成已坐在桌前等候,她赶紧快走几步过去。
  高嵛成刚要起身行礼,柳襄已抬手示意:“世子,高大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