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的天空 > 都市生活 > 驯养 > 第600节
  他安静地躺着。
  仿佛睡着了。
  医护人员和医生,双手放在身前站在一旁。
  温向慈低声道,“对不起。”
  任清歌摇摇头,呆滞地坐在床边,握住霍危的手。
  他身上好冷。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像过生日那天一样,把自己的温度给他。
  但是今天好冷啊,她怎么都搓不暖和。
  霍危也不再像那天一样,反握住她。
  温向慈道,“清歌,他现在很痛苦,还有执念放不下,你跟他说会话吧。”
  一行人离开,手术室内只剩下他们俩。
  任清歌望着他,难得没有掉眼泪。
  为他哭过太多次了,在最悲伤绝望的时候,反而很平静。
  任清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跟我求婚的那天,你跪在我面前跟我描述你是如何爱上我的。”
  “然后你问我,我又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我故意说不记得了,但怎么会不记得,从小到大你一直保护我,守着我,不舍得我受一点委屈,我生命里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我除了对你动心,就没有其他人了。”
  “可我对爱的反应总是很迟钝,我不知道十五岁情窦初开梦见你就是喜欢,不知道十八岁看你时的紧张就是喜欢,不知道见不到你就想念是喜欢。”
  “但还好……”她靠在他的胸口,与他十指相扣,“我们没有错过,我见过了你爱我的样子。”
  “你怕我怪你生病,怕我怪你没有办法照顾我们母女,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
  “我爱你霍危,我好爱你。”
  任清歌感觉到手里的温度在逐渐消失,她知道人在死亡时,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霍危,我爱你。”
  直到泪水模糊双眼。
  直到机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温向慈和医护人员走进来,处理霍危的情况。
  任清歌在被带走的时候,只听到尖锐的滴滴声。
  是心跳停止跳动的最后警告。
  她一步一步走远。
  走出手术室。
  任清歌站在过道里,身躯靠在墙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变换成一片粉白。
  她身着盛装,站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下,笑看着眼前的霍危。
  他拿着钻戒,为她小心戴上。
  真诚地问她,“清歌,嫁给我好不好?”
  任清歌满腔欢喜,“好。”
  画面旋转,又被拉回冰冷的现实。
  任清歌抹去眼泪,低声哀求,“你失约了。”
  “下辈子要早点来娶我。”
  ……
  那天霍危吻了她很久很久。
  像是怎么都尝不够她的味道。
  更像是想用这种简单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想看看这是不是一场梦。
  霍危自嘲,“明明我拥有了你二十多年,为什么这一刻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爱让人胆小。
  他不得不承认。
  任清歌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问,“你这么害怕,是担心我有一天会离开你吗?”
  霍危一颗心漂浮不定,“会吗?”
  “不会。”任清歌笑着跟他发誓,“霍危,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
  一道声音猛地钻入耳朵,“霍危!”
  他的胸前传来猛烈的电击感,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着,想从他的皮肉里扯出来。
  “心率有了。”
  “继续加大功率。”
  声音乱成一团,时远时近。
  霍危如同溺死的人,身体不断往上浮。
  最后冲出水面。
  看到了阳光。
  他睁开眼,只看到了刺眼的手术灯,然后又被迫闭上。
  姜音一巴掌打过来,“睡什么睡,给我睁开!”
  麻木的痛感传来,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被除颤仪猛地一震,脑子都混沌了。
  他虚弱地闭上眼。
  “……清歌。”
  温向慈凑下来扒开他的眼皮,喊他,“霍危?”
  瞳孔微微缩紧。
  她松了手,同时也松口气。
  她无力的挥挥手,“转重症病房,马上打药。”
  姜音见霍危又要睡了,扬手又要打。
  温向慈拉住她,“好音音啊,别打了,再打下去要脑震荡了。”
  抢救好几个小时,姜音也没力气了。
  她无力往下一坐,抱着脑袋。
  只剩下大口喘气。
  ……
  爱衍生出了奇迹。
  几个小时前,霍危没熬过来,丧失了求生意识,如同一具尸体。
  姜音是亲眼看见他心脏停止工作的。
  结果任清歌一走,机器就开始大叫,他愣是从阎王殿里跨出来了。
  他打赢了他身体里的病毒。
  后面几个小时,温向慈和一众医生马上给他注入病毒a的解药。
  加上一直用除颤仪人工复苏他的心脏跳动。
  保证全身血液流通。
  才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温向慈跟姜音一块坐着,叹气道,“好多年没遇到这么刺激的抢救了。”
  姜音扯唇一笑。
  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次日天亮,裴景川赶到松市。
  他得知姜音累得睡着,进去看了一眼,姜音睁开眼看见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吵着你了?”他温柔抱着她,“在老公怀里再睡会。”
  姜音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不困了,刚才睡得特别深,补够了体力。”
  “那就好。”
  他嘴里这么说,但手一直拍她的背,让她再继续睡会。
  姜音问,“你去看过霍危了吗?”
  “妈不是说脱离危险了么。”裴景川道,“那狗东西命大,脱离了危险就行。”
  姜音眨眨眼,“这事儿清歌还不知道呢。”
  “我派人去跟她说。”
  “我去说。”姜音坐起来,精神抖擞的,“别人说的她恐怕不会信。”
  裴景川心疼,“你熬了一整夜,才睡多久又要去忙,身体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