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关心则乱,但有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管家觑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大人心中可是有应对之策?
  容太傅喝了半碗莲心茶,才消下去的怒郁之气,又因为管家这话,沉了下去。
  萧宴玄出手太狠,打得他措手不及。
  眼下,容厉只剩半口气吊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就会成为铁证。
  容家百口莫辩,但也不是全无底牌。
  静观其变吧。容太傅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时,一道暗影,落在他面前。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显然是容家的暗卫。
  大人,他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姜七告御状之后,皇后娘娘和荀王妃跪在紫宸殿前,要陛下给暄王和荀王一个公道。
  容太傅捧着茶碗,手指缓缓摩挲着碗沿:陛下是何态度?
  暗卫禀道:陛下召见姜指挥使,那些尸体全被拉去探事司。
  知道了,退下吧。容太傅说道。
  是,大人。
  暗卫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容家本想坐山观虎斗,却祸从天降,给萧家背锅。
  陛下明知真凶是萧宴玄,却将此事交给探事司......
  容太傅倏地发觉,他揣摩不出晋元帝的心思。
  默了许久,容太傅将剩下的半碗莲心茶也喝了。
  管家说道:大人,这茶凉了,老奴给您换盏热茶吧。
  容太傅沉沉说道:老大,是保不住了。
  管家脸色一变,慌得六神无主:这这这......
  慌什么?容太傅眉目深沉,毫无波澜,容家有从龙之功,陛下会从轻发落的。
  他为助晋元帝夺位,帮他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论是临州水患引发的赈灾贪污案,还是萧宴玄父兄,以及数万玄甲军战死沙场,抑或是叶家的谋逆案。
  甚至,先帝的死......
  不论哪一桩,捅出来,都足以令朝野震荡,皇权不稳。
  管家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叹了一口气:姜侍卫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着了萧家的道?
  容太傅语气沉凝:不愧是从无败绩的战神!这一出离间计,精妙绝伦!
  这一局,给了容家极大的冲击。
  容家和景昭是彻底撕破脸了,若还想继续平步青云,长盛不衰,就得扶持别的皇子。
  成年的皇子之中,只有景荀、景暄、景昭,有望争夺储君之位。
  容家和景暄本就是死敌,景荀无心朝政,倒是个好拿捏的傀儡人选,但此番之事,两家结了仇,已然也是不成的。
  至于那些小皇子,更加不成气候。
  一番思索下来,容太傅喉头涌起一丝腥甜。
  明明,只差一步之遥,景昭就能被立为储君。
  景昭空有野心,城府不足,需仰仗容家,才能高枕无忧。
  到时,容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能再昌盛百年。
  可短短数月,景昭屡屡做出蠢事,被晋元帝厌弃,和容家亦是诸多龃龉,到今日,更是彻底反目。
  容太傅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般境地?
  ......
  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被姜巍之带回探事司后,晋元帝就让昭王府的人出宫。
  萧家暗卫回到昭王府后,立刻洗去易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而真正的姜七,中了药,还昏迷着。
  热闹了一整日,天边横斜着一抹抹晚霞,如血色般,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将要来临。
  叶皇后和荀王妃仍跪在紫宸殿外,晋元帝置之不理。
  他的眼底笼着极深极重的阴霾。
  只差一步,他就能反击回去,让萧宴玄自食其果。
  结果,全被姜七和容厉这两个蠢货毁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的压抑,谁也不敢发出丁点的响动。
  直到,姜巍之在殿外求见。
  殿门一开,福公公请姜巍之进殿面圣。
  参见陛下,姜巍之行至殿中,拱手见礼。
  晋元帝开口道:查得如何?
  回陛下,那些黑衣人确实是容家的下人,不过......姜巍之顿了一下,似是还没想好怎么禀报。
  晋元帝不耐道:何事吞吞吐吐?连朕都敢隐瞒!
  臣不敢,姜巍之赶忙告罪,这才说道,臣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上纹有烈焰刺青。
  龙影卫!晋元帝厉眸一眯,里面暗影沉沉。
  到底是龙影卫潜进容家,还是容家和龙影卫勾结?
  容家派这么多下人出府,到底是要做什么?
  若不是其身不正,又怎么会被萧家利用,反将一军?
  短短须臾,晋元帝就想了很多。
  姜巍之垂着眸,轻声问道:陛下,此事可还要继续查?
  查!晋元帝沉沉地盯着他,但朕不希望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引得人心动荡,累及社稷。
  姜巍之心头一凛:是,陛下。
  数月前,军械走私案,才铲除一批龙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