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
科学仪器厂，二楼大会议室。
香烟缭绕。
刘民学带着生产科，技术科，在一起研究问题。
“张乡长那边怎么说？”
“他的意思是，喷淋管路走线还得改！”
“还要改啊！”生产科的人一片哀嚎。“这种客户，实在太难伺候了！”
......
奉天科学仪器厂是做半导体设备的定点厂。
国门打开以后，进口产品汹涌而入。
由于两者之间的代差，在进口设备的降维打击下，国内的半导体设备厂，基本上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一些依托大研究所或者重点单位的企业，还能苟延残喘，而像奉天仪器厂这种，只好自求多福了。
本来奉天科仪也算有根有底，他们的后台就是中科院。但在奉天这里，他们的企业不大不小，非常难堪。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市场。很多南方还有京城的单位，能够有幸存活，是因为地方保护主义。
一些建在本地的半导体生产线，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总是能捞到一些残渣剩饭，续续命。
而奉天，乃至东北，都没有大型的半导体项目上马，所以就是想地方保护，都没有机会。
为了自救，厂子也是想尽办法。
但是追赶代差，甚至是两代以上的代差，实在是强人所难。于是他们就开始动起了其它脑筋。
进军农用设备，也是这其中的一种尝试。
隔行如隔山，他们产品质量倒还不错，但面对的客户群体，完全不是他们所能适应的。
———————
“改吧！还能怎么样！”
刘民学现在也没有了脾气。
这种喷淋设备，由于场地，地形还有些其它的原因，定制化比例相当高。
另外，客户支援，也有问题。厂里的职工，谁也不愿意跑到穷乡僻野的地方去当孙子。
所以每当遇到问题，也搞不清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客户的问题，反正听到的都是各种抱怨。
这种项目做下来，最后一成本核算，肯定是亏到家了。但是不做这个，又能作什么？
整个奉天的电子，仪表产业，全面衰退。奉天的优势产业，是重工业，机床等。电子产业本来就不算很强。
随着外资，港资等的电子产业内迁。这些已经被国际市场上淘汰的电子产能，到了国内，还能称王称霸。
把本地的这些五六十年代建立起来的苏式工厂，打得满地找牙。
———————
“刘厂长！”
秘书小张拎着几页纸，走了进来。
“收到几份传真，要求我们报价！”
“是买什么的？为什么不转给销售科？怎么送我这里了？”
刘民学对这些，已经失去了兴趣。
这些东西，不卖，没有钱，卖了还亏钱！
“不是买农用机械的，是询价。要买光刻机，买镀膜设备，买真空机！”
...
随着这一声不大的回答，会议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半导体设备？现在谁还买国产设备啊？”
“是哪发来的传真？是谁要买？”
“他们知道我们的产品参数吗？”
“是一所大学。传真是从冰城工大传过来的！”
张秘书赶紧回答众人的七嘴八舌。
“那赶紧的啊！把要求拿过来！”
技术科王科长直接发话了。有饺子吃，谁还啃窝窝头啊！
“咦，这个询价怎么这么奇怪啊？”
有人发现了不同。
“它让成套价格，按照一套，三套，和十套分别报价！”
“十套？这是准备建十间实验室？”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刘民学看着长长的清单，居然猜不出对方的目的。
“这是大学在买？他们这是要一次建多间实验室？一次建十间？”
———————
听到了稀奇的事情，剩下的人也纷纷围绕了过来。如果能干回老本行，谁愿意去伺候一群农民？
“这是国家有什么重点投资吧！为什么要同时买这么多设备？
一群人围绕着奇怪的传真，议论纷纷。
“小张，你按照这个联系地址，给他们回个电话。问一下这个发传真的人，他们这是什么项目？预算有多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相同的设备？”
“好的！”
秘书转身离去。
会议室里，众人突然失去了继续讨论喷淋设备的兴趣。
大家都默不作声的等待着。都希望秘书能带回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
随着脚步声，带回来的是奇怪的消息。
“电话打通了，可是没有找到人！”
“人没在？回头再打就是了。”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一群人不以为意，希望还在就好。
“不是！是没有这个人！”
张秘书赶紧解释。
“你开玩笑吧，传真都来了，没有人？”
屋里的几位科长生气了。
“是真的！对面接电话的人说，没有这么个员工。”
“人家是学校，你要找老师！”刘民学的鼻子都快要给气歪了。
“我也问了，老师里也没有这个人！”
“那这份传真，总不是会是它自己发过来的吧！”
这回轮到大家迷惑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说，倒是有个学生，叫这个名字，问我们是不是在找他？”
“学生？对！有可能是学生在替导师做事情！这估计是个研究生！不是读博，就是读硕。”
一些人反映了过来。仪器厂本身也是中科院体系，高学历的人也不少。
“不是，那边人讲，他们那里，只有一个大一的新生，叫这个名字。”
“新生？新生要买十套集成电路设备？”
“不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吧！真是的！”
“算了，别管这个了！你问他们要买这么多设备，干什么用吗？他们是要建实验室，还是建工厂？”
刘民学决定不纠缠这个奇怪的事情了。说不定是人名写错了，只要事情在就好。
“那边的人说不清楚。没听说有这回事。”
张秘书继续着一贯的否定回答。
屋里的人，现在都安静了下来。谁也搞不清出发生了什么。
“要不，我再给他们打个电话？”
技术科的王科长，主动请缨。
“打电话可以，但是你要问什么呢？”
“是啊，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