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着字迹的巍峨崖壁,几乎瞬间从上往下粉碎,奉官城身处中心,直接被雷光淹没。
雷霆一闪而逝,但余波却刚刚开始!
整面崖壁粉碎,无边碎石飞入半空,地面也出现巨大裂纹,带起的冲击瞬间摧毁了龙门崖附近的房舍。
原本观望的无数武人,就如同被强劲台风扫起的蝼蚁,当即倒飞出去,连薛白锦都未曾站稳,抱着凝儿和青禾摔在地上。
而崖壁另一侧的海面,则直接被余波掀起,露出了下方礁石海床。
数丈高的海浪,如同一面湛蓝城墙,往海外推去而去,几艘离的近的小船,直接被连人带船掀翻落入海水,连远处的大船,都折断风帆剧烈摇晃,掉下去无数人影。
轰隆隆……
自天上看去,整个龙门崖瞬间炸开。
环形冲击瞬间席卷整个官城,直至压弯远处山丘的草木,才堪堪平息。
冲击过后,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官城,直接化为了一片狼藉,目之所及已经没人能站在地上,连距离甚远的女帝和璇玑真人,都脸色发白眼神惊愕。
哗啦啦~
片刻后,飞上天空的无数碎石,便当空砸下,犹如一场暴雨,落在了龙门崖周边。
而原本的龙门崖,只剩下一半。
夜惊堂右手撑地依旧在崖壁上,但身前的地面,已经化为了一面绝壁,往下是幽深空洞,随着海水倒灌,又淹没的再无踪迹。
哗啦啦~
官城内外近乎死寂,只剩下碎石水珠当空落地的密集轻响。
“呼……呼……”
夜惊堂半匐在地上,气喘如牛额头汗如雨下,大口呼吸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在下方观望的无数无人,逐渐也从惊骇中回神,抬眼望着只剩下一半的龙门崖,眼神又化为呆滞,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本就在附近的卞元烈,回神后率先跑了出来,趴到了断裂的龙门崖边缘,往下方眺望:
“奉先生?奉先生?你就这么死啦?!”
夜惊堂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崖壁边缘,回神过后,其实也有点担心出手过重,一招直接把奉官城给打了个灰飞烟灭。
但可惜,奉官城便是奉官城,雄踞山巅两甲子,可能并非无敌之躯,但想随手诛仙也没这么容易。
哗啦~
在满城死寂片刻后,被海水淹没的崖壁下方,便爆出了水花。
一道人影从海水中飞跃而出,带出一条水线,重新落在了崖壁之上。
所有人惊愕抬眼,可见原本束起的墨黑长发,已经披散开来少了一些,身上的灰袍也破破烂烂,身上还又很多焦黑纹路和血迹。
不过其气态,和方才并没有太大区别,依旧是单手负后的姿势,连气息都没出现多少变化。
奉官城落在夜惊堂不远处,望着气喘如牛的夜惊堂,开口道:
“诸天神佛有此等神威,那诸天神佛想来也不过如此。你已经给老夫见了世面,接下来,该老夫了。”
?
夜惊堂见奉官城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心底颇为佩服,听见这话神色又是一凝,重新站起身来,摆出了御敌之姿。
而本来松了口气的薛白锦等人,心也顿时悬了起来。
卞元烈见口气不对,感觉奉官城是打出火气了,心头暗道不妙,连忙开口道:
“诶诶诶,知道您老道行高,都这样了这还打啥……”
奉官城没理会卞元烈的劝解,略微抬手,双脚便慢慢离开了崖壁。
嗡嗡嗡~
崖壁上的碎石,当即颤动起来,崩腾海浪再度化为沸水,天空逐渐散去的云层,也开始剧烈激荡盘旋。
天地异变,浩瀚天威当即再度压在了所有人头顶。
万人武人察觉到当空压来的冲天气势,脸色直接白了。
薛白锦察觉不对,直接飞身跃上石崖,挡在了夜惊堂前面,女掌柜、蒋札虎等人,乃至神尘和尚、曹公公、孙无极等江湖老辈,都壮着胆子跳了出来,开始七嘴八舌:
“奉先生,切磋罢了,没必要……”
“对呀,他就是个小孩子,您老怎么还较真起来了……”
“赶快收了神通……”
而夜惊堂也没料到奉官城挨了这么一下,还能展现如此骇人气势,这时候也不再计较作弊的问题了,吞下一枚莲子,气势迅速开始恢复,再度双手合十,准备把奉官城的神通打散。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无风自起的奉官城,越飞越高,直至到了无边云海之下。
看着满城嘈嘈杂杂的江湖人,奉官城并没有施展什么惊世骇俗的强横神通,而是抬起右手。
咻~
阳山竹舍之内,激射而出一把黑鞘长剑,落在了奉官城手中。
奉官城悬浮于空,扫视下方待了一辈子的江湖,和无数从小看着长大的武人,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如临大敌的夜惊堂身上:
“开个玩笑罢了。你我舍命相搏,在这方天地内,会两败俱伤,我先行百年,已经算输了。
“以后这座江湖该你看着了,若是有缘,来日天上重逢,我们再论孰高孰低。”
说完后,奉官城又往下无数武人,持剑拱手:
“诸位珍重,老夫去也!”
呛啷——
话落,九天之上闪过一道璀璨剑芒,就如同雷光撕裂天幕,瞬间把阴暗大地照的雪亮。
继而一束金色阳光,再度洞穿云层,笼罩住了奉官城,也洒在了芸芸众生头顶。
奉官城回望苍茫大地一眼,眼中不乏留恋,而后回身窜入云层之中,再未回头。
沙沙沙~
云层随风流淌,金色阳光也随之消逝。
潇潇雨幕随之落下,冲刷掉了天地间的旧日沙尘,也洗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万千武人站在雨幕之中,抬眼望着苍穹,目瞪口呆久久不曾回神,卞元烈等了半天后,还嘀咕了句:
“奉老先生怎么还不下来?”
夜惊堂大口喘息,仰望片刻后,抬手摸了把脸上雨水:
“和吴太祖一样,去山那边了,应该不会再下来。说实话我还真想接一下,我感觉我接得住。”
薛白锦虽然自幼听闻吴太祖乘龙飞升,但那里亲眼看过这场面,明显有点懵,听到夜惊堂的言语才回神,继而就在夜惊堂肩膀上打了记下:
“让你客气点,你非要这么冲,都让你点到为止了,你还打人家一下……”
“我不打,天下人怎么知道我多厉害?要是以后有人说我这天下第一是被奉老先生让的,我找谁评理去?”
“……”
薛白锦想想也对,但刚才她以为奉官城打出火气要搏命,确实吓到了,此时又抬手在夜惊堂肩膀上打了几下。
啪啪~
而龙门崖下的无数武人,在抬头仰望良久后,也逐渐意识到压了人间一百年的奉官城,应该是寻仙问道去了,心底涌现出万千情绪,最后又都把目光放在了夜惊堂身上。
这一战虽然短暂,也没打完,但这并不重要。
奉官城虽然受了伤,但终究没输,证明了这雄踞人间两甲子的强横底蕴,不是江湖人吹出来的。
而夜惊堂全力以赴,虽然没有一招克敌,但同样没败,还打伤了奉官城,同样证明了杀穿南北两朝的强横天赋,没有含半点水分。
这本就不是同辈切磋,而是新老两代‘天下第一’之间的传承,双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武人,非要分个孰强孰弱,反而没啥意义。
如今奉官城走了,夜惊堂不说上面没人,平级都没有能比肩的对手,显然就是整个南北两朝新的‘天下第一’,不光大魏没异议,北梁已经没几个活人了,想来也不会有异议。
古往今来拿到‘天下第一’名号的人不算少,但履历像夜惊堂这么硬的,确实是头一个,哪怕奉官城当年也只打了一半,没横扫北梁。
夜惊堂现在是不是古往今来最强的‘天下第一’,可能比较悬,但从夜惊堂的年纪来看,往后肯定是。
在场无数追求‘武无第二’的武人,看着一座大山离去,又有一座更高的大山压在头顶,心头确实有点绝望,但对此也没什么怨言。
毕竟武道本就是如此,一代比一代强,才值得武人去追求,要是拿到的‘天下第一’,被人评价远不如前人,这‘天下第一’拿着还有什么意义?
蒋札虎在眺望片刻后,虽知道这辈子应该没机会站到夜惊堂那个位置了,但还是拱手道:
“夜大侠,恭喜了。”
“恭喜恭喜……”
此言出,感慨万千的南北武人,也都反应过来,开始了海潮般的道贺,其声势甚至超过新君登基。
毕竟百年来,南北大地的皇帝换了有十几个,而江湖人的‘天下第一’,就奉官城和夜惊堂两人,这可比皇帝稀罕太多了。
夜惊堂站在暴雨中,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湖儿女,心头难免有点感慨,江湖就此走完了,甚至有点空落落。
不过好在媳妇都在身边,这么大的喜事,肯定得认真奖励他。
想到开心事,夜惊堂又打起了精神,露出一抹笑容,对着无数恭维的武夫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而后从崖壁边缘拔出螭龙刀,转身道:
“走吧,回家。”
薛白锦看着下方满眼艳羡敬畏的江湖人,心头其实也挺羡慕,不过她这辈子应该也打不过夜惊堂了,最多打夜惊堂娃,在沉默片刻后,还是转身跟在了身后……
第十九章 卿卿我我
转眼月上枝头,鼓胀风帆推动大船,贴着海岸线缓缓前行。
船只甲板上摆上了数张桌子,随行而来的华俊臣、曹阿宁、黑衙六煞等等,都躲在上面推杯换盏,庆祝江湖改天换日的盛事。
而船楼之中同样是灯火通明,诸多姑娘在餐厅中就坐,彼此推杯换盏玩着行酒令,偷偷商量着相公夺魁,该怎么奖励才有诚意。
官城的事情结束后,薛白锦也跟着来到了船上,也被女帝邀请去参与酒席,但她性格恬淡,并不适用热热闹闹的场合,便以照顾夜惊堂为由,留在了船楼后方。
夜惊堂今天虽然没生死斗,但一招下来也基本耗干了精气神,回到船上就躺下休养,都还没来得及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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