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 上进心
“我们……出去吧。”韩进顿了顿：“这是礼貌问题。”韩进把性质勉强转移到礼仪上，多少显得有些虚伪。
雅琳娜立刻明白了韩进的心意，她的眼帘微微垂下，片刻，一缕笑意在她嘴角绽放，接着雅琳娜轻声道：“好。”对这一天，她已经准备很久了，不管心里的情绪如何，她牢记着当初的话，要让韩进开心，而且精灵族和人类的风俗习惯不同，她的母亲蒂法妮一直是她心中的榜样，所以，虽然感觉到有些失望、失落，但她可以接受这种结果。
当韩进和雅琳娜踏上船板的瞬间，周围逐渐变得安静了，背对着船梯的高宾感应到变化，慢慢回过头，视线落在雅琳娜身上。
“高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雅琳娜。”韩进轻声说道。
“你好。”高宾笑道。
“你好。”雅琳娜的眼神有些惊慌，在刻意回避着高宾的视线，只是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她又勇敢的抬起头，直视着高宾。
高宾心里是不服气的，他不相信有什么女人能与仙妮尔相比，想来是因为愿意为韩进牺牲，让韩进产生了负疚感，最后才接受了雅琳娜，不过在看清雅琳娜容颜的瞬间，他不由错愕了一下，眼中的审视也变成了惊艳。
那白皙滑润、纯净无暇的肌肤给人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一双大大的、弯弯的眼睛清澈而闪亮，极长的睫毛看起来楚楚动人，淡淡的柳叶眉，显得有些柔弱，可微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又带着一种飒爽之气，身材要比仙妮尔低一些，不过身材玲珑有致，在那令人怜惜的柔美中暗藏着几分娇艳，极为动人。
就算从精灵挑剔的角度出发，雅琳娜也是绝色美人了！
“兄弟，我真是服了你了！”高宾叹道。
高宾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因为安普杜拉、普鲁登斯一系列错误的动作，才酿成种种悲剧性的后果，事实已经如此，否认、抵触都无法改变什么，何必象一只苍蝇一样惹人讨厌呢？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而且，连自己也无法做到的事，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他忘不掉当初心里的痛苦与纠结，何况雅琳娜的实力、家世、容貌，以及对韩进的付出，都可以证明，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女人。
高宾这一句话出口，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也在担心高宾会故意难为、甚至是用语言攻击雅琳娜，不过，他们担心的并没有发生。
“高宾，过来坐吧，和那帮毛孩子有什么可聊的。”格瓦拉大笑道：“来来，我对你可是慕名已久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我还学习过你的战例呢，说起来……真是羡慕你们精灵啊，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摩信科等人面面相觑，毛孩子？这种称谓让人很不舒服，但他们只能听着，战神号上，只有格瓦拉有倚老卖老的资格，连盖尔总管都不行。
“老？我看你一点都不老。”高宾笑道，他当然清楚格瓦拉是在投桃报李，伸手在摩信科肩膀上亲热的拍了拍，接着站起身，向格瓦拉走去。
雅琳娜惊讶的看向韩进，这就完事了？只是打个招呼？
韩进笑着拉住雅琳娜的手，坐在了一边，其实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如果高宾是个胡搅蛮缠的精灵，他会非常头疼，因为仙妮尔的缘故，他无法做出反击，只能默默忍受，但忍耐的时间长了，未来极有可能随着他心境的变化而发生巨变，他不想那样。
在宴会上的交谈，双方都各有保留，只是谈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此刻，高宾已经赢得了大家的好感，这一次的交谈，要深入得多。
属格瓦拉和高宾那一桌的气氛最热闹，谈战争，谈各方势力，甚至谈到龙城与龙域，格瓦拉和高宾显得很投机，最后格瓦拉忍不住叹道：“高宾，如果你没有离开野柳城，我绝对不会和扎古内德合作！”
“扎古内德？我听说过他。”高宾的神色略有些黯然，海柔尔后来是为扎古内德效力的，所以谈到扎古内德，他自然会想起海柔尔。
“迪斯马克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野柳城也一样，扎古内德的风格虽然很残忍、偏激，但他知道进取，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合作者。”格瓦拉又发出叹息声：“唉……这就是命运啊！”
“您就别不满足了。”雷哲总算抓到了报复的机会，他也一样不想被人当成毛孩子：“现在，扎古内德在哪里？迪斯马克又在哪里？您呢？？”
格瓦拉愣了愣，狠狠瞪了雷哲一眼，不过，他没有反驳，事实上他虽然是最早出局的失败者，但依然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指点江山，而扎古内德和迪斯马克已经化成飞灰了。
“这未必不是好事。”盖尔总管笑眯眯的说道，随后压低声音：“如果你和高宾联合，击败了迪斯马克和扎古内德，我们也许无缘目睹一个天才的崛起了。”
“天才？”格瓦拉的视线从韩进身上扫过，默然无语，盖尔总管说得没错，如果他能和高宾联合，这附近区域早已成了他们的领土，也许会保持相应的和平，那么韩进就没有了必不可少的舞台。
“所以，接受吧，命运赠予我们的，未必都是坏事。”
“少和我讲这种肉麻的大道理，我比你懂。”格瓦拉没好气的说道。
“是啊，我知道你懂。”盖尔总管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叹道：“但不是每个人都懂。”
“你想说什么？”格瓦拉皱起了眉。
“教廷受到袭击，杰狄斯的反应……有些失去控制了。”盖尔总管低声道，他的神色有些担忧，那张至关重要的大重力术魔法卷轴，是韩进通过他从所罗门大公爵那里要来的，所以，他隐隐明白这一切都是韩进的手笔。不过他相信所罗门的眼光，也相信韩进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不应该无端坑害杰狄斯。
“他会理解的。”格瓦拉轻声道，他的神色和盖尔总管同样担忧。
“理解？”盖尔总管一愣，惊讶的说道：“你知道？”他刚才只是说杰狄斯的反应有些失去控制了，暗示格瓦拉要找机会和杰狄斯好好谈谈，劝解一下，谁知道格瓦拉来了一句‘他会理解的’，教廷被袭击了，还理解什么？
格瓦拉这才明白自己无意识中泄露了秘密，当然，除了盖尔总管外，一般人也无法从短短几个字里捕抓到实质性的内容，而盖尔总管的反问很古怪，格瓦拉不由低声问：“你也知道？”
盖尔总管点了点头，两个人对视片刻，先后露出笑意。
“要相信他。”高宾收敛了习惯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显得很郑重：“他不是一个出卖朋友的人。”当高宾返回野柳城后，一直很重视韩进，千方百计收集与韩进有关的情报，后来仙妮尔从野柳城赶到营地，经过仔细的交谈，高宾可算是对韩进的经历了如指掌了，韩进有数次直面巨大的威胁，为了保护朋友们死战不退，这样的人，不可能故意去伤害自己可以信赖的朋友。而他能在短时间内和韩进建立信任，与他的判断有直接的关系。
“你也知道？”盖尔总管和格瓦拉异口同声的问道。
高宾呆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三个人的视线不停的在对方的脸上扫动着，共同保守一个绝密，这种感觉很怪异，让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以及信任度都更进了一分。
“这小子……”格瓦拉苦笑道：“难道他不懂么？万一出了偏差，是要死人的！”知道秘密的人多了，难免会泄露出去，就算都可以守口如瓶，但和杰狄斯的接触中，一个不慎，便极有可能被杰狄斯看出端倪，杰狄斯绝对不是傻瓜！
“他应该有自己的把握。”盖尔总管道，最开始和韩进接触时，他能摸清韩进的脉络，甚至能判断出韩进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不过韩进一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现在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能自己猜测，或者说，去信任，他也清楚这种信任多多少少有一种盲目的味道，但面对着一个高深莫测的领主，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就像面对所罗门大公爵一样。
“我知道他的把握是什么。”格瓦拉嘿嘿笑道。
“是什么？”盖尔总管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好似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
“不告诉你。”
盖尔总管用轻蔑的眼神瞄了格瓦拉一眼，他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所以刚才会表现出若无其事，用此保护自己的尊严。
“你们说，雷霆泰坦的听力是不是很敏锐？”格瓦拉突然换了个话题。
盖尔总管和高宾不由看向多明妮，多明妮坐在船舷旁，仰视着璀璨的夜空，神色悠然，她经常保持这种坐姿，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应该比不上我们精灵。”高宾道。
“多明妮是个美人胚子，这么年轻就成为雷霆泰坦，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格瓦拉道：“你们说，她会喜欢上谁？”
“反正不会是拉斐尔。”盖尔总管道。
“绝对不会是拉斐尔。”高宾补充道。
盖尔总管和高宾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千万不要再折腾了！因为种种原因，仙妮尔有可能接受雅琳娜这个既定事实，但绝对不会再接受别人，到那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格瓦拉好像不明白。
“废话！”盖尔总管不耐烦的说道：“多明妮的身材那么高大，和韩进根本不般配。”
“别忘了，雷霆泰坦的实力越强，身材就会越矮小！”
“你什么意思？”盖尔总管真的有些生气了，高宾也在用不满的目光看着格瓦拉，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她听到了！！”格瓦拉道。
盖尔总管和高宾扭头看去，果然，多明妮刚才流露出的悠闲全都不翼而飞了，她的神色变得很尴尬，一双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惶然的东张西望着，脸孔上布满了红晕。
“多明妮！”盖尔总管高声叫道，他已明白了格瓦拉的意思，刚才多明妮极有可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至于是否听懂了他们交谈的内容，那只有多明妮自己才清楚了。
多明妮没好气的瞪了盖尔总管一眼，突然站起身，纵身向船下跳去，噗通一声，多明妮已重重落在地上，大步向远方走去。
“她不会乱说吧？”高宾有些担心。
“不会。”格瓦拉笑呵呵的说道：“我刚才说的话，只是玩笑，你们没必要记在心上，我太了解拉斐尔了，如果不是精灵族突然进攻我们，又传来了仙妮尔已经和普鲁登斯成婚的消息，以他和仙妮尔的感情，是绝对不会接受雅琳娜的。”
高宾轻叹一声，而盖尔总管则显得有些恼火，他们态度的转变足以证明世事无常了，刚才盖尔总管和高宾还站在同一个阵营里，结果格瓦拉一句话，就让他们的统一阵营瞬间瓦解了。
不过场中听力最好的并不是多明妮，而是韩进，听到了格瓦拉等人的交谈，他是哭笑不得，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夜越来越深了，甲板上的人们先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雅琳娜也再次走进韩进的魔法实验室，事实上，在她得到韩进、还有大家的承认后，她的上进心已经变得越来越薄弱了，虽然也经常冥想、经常翻阅魔法书籍、经常走进魔法实验室，但和以前的付出相比，差距非常大。小的时候，她很想得到父亲的称赞，这是她最大的动力，现在，她对一切都很满足，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其实女人也会因幸福而消磨意志。
不过，雅琳娜终于知道，仙妮尔已经成功开启了神之印记，成为续普鲁登斯、高宾之后，精灵族现阶段第三个强者，尽管仙妮尔的战斗经验可能比不上普鲁登斯和高宾，但她的强大是不容置疑的。
这个消息成了雅琳娜的强心剂，她的本性并不喜欢争斗，可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仙妮尔比下去，而韩进为她开放了‘魔法实验室’，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争分夺秒的修炼着。
高宾始终没有离开，韩进感觉到高宾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而且他把高宾带上战神号，总要亲自把高宾送下去，所以没有离开，只静静等待着。
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当格瓦拉告辞之后，除了负责值夜的魔法师和山地战士外，只剩下韩进一个人了，高宾这才离开自己的座位，慢慢走到韩进对面坐下。
“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高宾微笑道：“不过……”
“我知道。”韩进也笑道：“但我感觉，你把公与私分得太清楚了，所以，有些本应该看得很明白的事，你反而看不到。”
“什么意思？”高宾愕然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以后会明白的。”韩进缓缓说道，他是在说莉迪亚，几乎每一个拥有一定观察力的人，在和高宾、莉迪亚接触过一段时间后，都能看出莉迪亚对高宾的情愫，唯有高宾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只能说，高宾把公与私分得太清楚了，所以，他把莉迪亚对他的关心、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好，都当成战友之间应该具有的亲密，偏偏莉迪亚容貌被毁，自惭形秽，不肯把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展露出来，如果没有别人点破的话，估计再过一百年，这两个精灵也会保持现状。
“你这个家伙……怎么说话只说一半？！”高宾显得很不满：“现在不能说？”
“不能说。”韩进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高宾更不满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高宾无奈的侧过身子，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他是个善于反思的精灵，可惜，在那里反思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有什么是他应该看到的。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韩进转移了话题。
“在这里，我本不应该和你谈公事，但我实在忍不住了。”高宾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缓缓说道：“什么时候开始收拾兽人族？”
“兽人族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现在发动攻击，我们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小。”韩进道。
“我不怕！”高宾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既然我们已经赢定了，又何必付出无谓的代价呢？”韩进沉吟了片刻：“三、五天之内吧，就应该有消息了。”
“三、五天？也就是说你自己做不了主？”高宾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