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水草后的东西时,他瞳孔一缩——
  只见那墨绿的水草中间,竟躺着一排歪七扭八的“人”!
  他们原本双目紧闭,双臂交叠呈环抱状置于胸前,一副沉睡的姿态。可就在池醉上前、水波晃动的一刹那,几十具躯体瞬间睁眼,似诈尸般齐齐坐起,头颅扭成45°角,惨白双颊上那两只圆溜溜的、黑洞洞的、死气沉沉的眼,正向池醉这位不速之客投去贪婪而怨毒的目光——
  像是饿了不知多少天的野兽见到食物一样,其中一个“人”咧开嘴,用殷红尖细的舌头舔了舔白森森的牙齿,由于弧度拉得太大,撕裂的嘴角甚至流下了黄色的口涎……
  那口涎落在水中,只一会儿就将池水搅得更加浑浊。
  万幸的是,他们似乎在顾虑着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
  这给了池醉更多缓冲时间。
  他眼尖地注意到,这群“人”的排列位置像极了一个小型包围圈,人形塔罗似的一层一层、重重叠叠,叫人根本看不清包围圈里头的东西。
  直觉告诉他,最里面的应该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关键证据。
  知道自己在水下撑不了多久,池醉决定先发制人。
  趁行尸尚未反应过来,他把心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大樱桃锤’,猛地向背后抛去。
  给我炸!
  伴着无声的字眼,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耳膜很快被水花的嗡嗡声所吞噬,连头脑都在发振。身后毁灭性的气浪狠狠撞上池醉的后背,爆炸形成的对流瞬间便将他送到行尸眼前。
  而就在这瞬间,水手弯刀再度出鞘,冷酷的刀锋快到只剩残影,如杀人不见血的神兵利器般收割着行尸的头颅,一刀毙命。
  前有弯刀开路,后有锤子送行,除了后背和五脏六腑疼了点,池醉可谓轻轻松松到达了包围圈的中心。
  但行尸数量太多,眼见好容易开出的血路又要闭合,池醉粗略地瞥了眼包围圈内的东西,提了就走——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布包,封口扎得很严实,许是吸了水的缘故,拎在手中沉甸甸的。
  池醉却无暇顾及这些,他一边将水手弯刀当桨划,一边蹬着两条大长腿,鱼尾似的上下摆动,以求迅速逃离包围圈。
  目前的形势对他有利,只要不被追上并顺利浮出水面,他就一定能逃出生天。至于锤子,今天还剩一次使用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
  毕竟……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然而池醉终究是失策了。
  那群行尸的速度至少是他的两倍,不过十几秒便重新绕到了他的眼前,将他团团围住。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池醉暗骂一声,飞快地撑开了金光闪闪的护罩,并将布包扔进通讯器。
  少了个累赘,他干脆闭上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一个劲儿地往上冲去。
  在此期间,他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又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哀嚎,但这些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反正金光护体,死不了就对了!
  终于,一路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过后,池醉发觉身体越来越轻,水的阻力也越来越小,显然已经离上岸不远。
  他缓缓睁开双眼。
  只是这一睁眼,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一具行尸正趴在他的肩膀处,两个圆滚滚的、布满血丝的眼球隔着一层金光,毫无间隙地贴在他的眼皮上,不停地抖动。
  那对眼球有瞳孔,可空白处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多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射线似的没入更深层次的眼窝。再往下则是一根垂在外面的红舌头,口涎一滴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池醉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刚准备痛下杀手,但看清行尸的整张脸后,池醉停住了动作。
  他的脸色蓦地古怪起来,带着股恨得牙痒痒却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池醉没有犹豫,一个手刃砸晕行尸,带着他一起上了岸。
  至于身后那些穷追猛打的行尸,它们早就被功德金光烧得哀嚎不断,不敢再追上来白白送命。
  于是池醉顺利地浮出水面,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呼!”
  薄冰和宿琬正站在岸边等他。
  看见池醉平安无事地回来,薄冰的眉眼总算放松了些,神情不再紧绷。
  宿琬也松了口气。
  “接着!”池醉取出布包,在空中甩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布包准确无误地落进薄冰怀里。
  “什么东西?”
  “不知道,”池醉诚实地回答,“反正是好东西。”
  他边说边勾着行尸的脖子,拖着对方游上了岸。
  宿琬:“那是谁?”
  “就那个给我们发求救信号的,”池醉毫不怜惜地将红毛往地上一扔,“这家伙在水里差点把我吓死……哦对,你让宿眠出来,看看他情况怎么样,没救最好。”
  宿琬:“……”
  她无奈地将宿眠喊出来,两人负责救治红毛。
  池醉则没心没肺地走到薄冰身边,与他一起检查布包。
  “不去看看郝运吗?”
  池醉冷哼一声:“死了拉倒。”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其他行尸碰到功德金光都会被灼伤,唯独红毛什么事也没有,这说明对方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