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边塞
陆寒山进了军营,副将已经已经换了人,武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上来就说:
“将军,那一千好几的残兵老将,朝廷那边给说法了没啊。”
陆寒山把手里的兵器一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哪儿有那么快,往常这种事情,哪一次不是拖到了大半年才有个圣旨下来。”
“可是咱们这里是军营啊,总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副将急得跳脚,一千来号人的开销,这些都是一笔大数字。
但是这些老人,各个都是为百姓为大庆流血流汗的,军中断没有抛弃自己同胞的事情。
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再者,这里环境苦寒,好些老兵断手断脚,军中条件不好,怎么养伤,还有好些人伤势还不见好。”
“我知道。”陆寒山接过军里小兵送来的信函,边看边皱眉,副将的话,他当然听到心里去了,
但往常这种事情,由不得他们这些在外打仗的。
“朝廷那边不下旨意,我们只能够等。”
“可这到底要等到猴年马月?”
“等吧!”陆寒山丢下一句话,手里揣着信函往外走,脚步匆促。
他才走没多久,军营口传来马蹄急促的奔驰声:“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连喊三声,三声急促,声音响动,惹得周围人心一紧,各个飞速拿起手中的兵器,双眼如狼一样,蓄势待发,好像随时要上战场。
人群中,还有脸上隐隐带着稚气的少年人,岁数不大,十几二十模样。
他们已经在这一次一次的战役中,练就出了迅猛的速度,如狼的眼,死死盯着那军营口狂奔而来的马蹄。
陆寒山闻言,脸色一变,浑身筋肉虬结,蓄势待发,准备战斗。
“是敌袭?”
马上的人一下子跳了下来:
“天子旨意,陆寒山接旨——”
陆寒山双眼猛地一烁,快如闪电,单膝跪下:
“陆寒山,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军为国守疆土,替朕平疆域,朕心宽慰,黎民百姓感恩,军中老弱伤残众,英雄当归故土,
允陆寒山之请,军中老弱残众,归京!”
陆寒山猛地抬起头,激动处眼中难以掩饰不解和迟疑,片刻,犹豫问:
“敢问天使,陛下准备如何安置这些伤兵老将?”
往常这种安置伤兵老将的事情,哪一次不是要等个大半年,朝廷那边才会整治出一套说法来,
但这一次,圣旨来的太快了。
他虽然希望安置伤病残将的圣旨早一日到来,对着他对于军队,对于这些残兵老将,都是好的。
但是,他更要为了这些残兵老将今后的日子负责。
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都是为了这大庆的百姓安危,每一个人都是流血流汗拼在最前方,若是没有这些人,此处的百姓,如何能够安心入睡。
圣旨来的太快,陆寒山已经做出决定,要是朝廷准备怠慢这些为大庆流血流汗的儿郎们,他一定为这些儿郎们,力争到底!
“咱家知道陆将军的担忧。
将军大可放一百个心,陛下仁厚英主,绝不会做出寒了将士们的心的事情。
具体如何安置这些受伤的英雄们,咱家并不清楚。
倒是咱家来时,听到一些传闻。”
“咱家只说咱家知道的一些,陆将军权且听一听就好。”
“天使请。”
“陆将军可知道凤淮县主?
陛下年前赐凤淮县主一座温泉庄子,那庄子是陛下的私产,陛下赠凤淮县主。
县主此次,以德报德,镇北军里一千余伤残老将,皆进县主门下。”
陆寒山讶然……是当年那拦他军队,给他送酒的丫头?
“如此一千余伤兵老将,恐怕县主一己之力,难以为重。”就那一座温泉庄子,怕也养不住这些人。
何况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长矛饮血,手中过了人命的。
这些人中,段不缺那些极有心气的人,只怕一个女子家是压不住的。
“陛下既已下了圣旨,将军不必再费心。
咱家有句话……”
“天使请。”
“没有再好的去处,比去凤淮县主门下的。”
天使说道,他可是见过那位民间县主的,这军中有几个能比得上那位县主身边的一个侍卫?
是叫谢九刀吧?
能压服那样的大汉,又敢在陛下面前自请而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胆气。
何况,他离开京都时,英国公沈家那边,已经确定了那位县主的生父的身世。
凤淮县主,英国公府嫡长孙女。
陆寒山闻言,虎目精光一闪,没再多言,他沉思片刻,忽道:
“请天使稍候片刻。”
话落,往军中去,进营寨,摊开一张信纸,提笔龙飞凤舞,字字张扬。
落笔而成,吹干墨迹,叠放于信封之中。
陆寒山大步而出:“请天使代劳,将陆某这封家书,送回陆府之中。”又着人拿了银子来,
那天使扫一眼,连忙摆手:“不敢当。”却把那封家属收进袖中。
“多谢天使,陆某感激不尽。”
“陆将军客气了,随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陆寒山不再推辞,收回银两,既然人不要,他也不推塞,又问到对方有没有用过饭,他着人在军营中备饭。
“将军不必劳烦,边疆军务繁忙,不必为咱家驱使人手。
陛下命咱家而来,又命咱家早些回京。实在不必叨扰,告辞。”
“我送天使出营。”
此间事了,陆寒山也飞快召集那些残兵伤老,又拨了一小队人马随同护送这些在前线流血流汗的伤兵们回京。
本就是一群热血汉子,又是在大庆国土之内,倒不怕一路回京路上再起风波,要是真的遇到不开眼的,那也算是那些不开眼的倒霉撞上这群血性汉子。
刚上路,有些老兵油子摸着自己瘸了的腿,扯着嘴巴笑着打哈哈:
“没想到,这次安置伤兵,圣旨倒是来得快。”
“罗叔,来得快还不好吗?”一小子问道。
“三嘎子你倒是乐天知命,来得快好不好?这得看咱回京之后啊。
唉,谁叫咱腿瘸了,仗是没法打了。”
还有些老兵们,听了这话,各自打起哈哈来,谁也不想去想回京之后会是怎么样。
他们是老的老,残的残……这将来的日子啊,是真不敢想。
一想啊,这夜里准又噩梦连连。
……
京都
柳南巷子
连家
连凤丫
沈家老太太亲自来了。
蓝嬷嬷陪同而来。
招招手,“老夫人的身子不适,来给老夫人铺上软垫。”
她身后两个小厮,各自一边,端着一把靠椅来,踏过连凤丫家厅堂的门槛,那精雕细琢,连纹路都活灵活现的靠椅,稳稳地摆在连家的大厅正中那里。
蓝嬷嬷身后,一个丫鬟上前来,又在那张从沈家一路搬过来的靠椅上,仔仔细细垫上细软的垫子。
蓝嬷嬷这才扶着沈家老夫人走过去:
“老夫人坐吧,软和的。”
老夫人在蓝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下去。
连大山看着面前这面色和善的老太太,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蓝嬷嬷他是见过几次了。
沈家这位老太太,他倒是第一次见。
那一看就是和他不一样的人。
从穿着到举止,样样都透着一股贵气,想来穿的用的吃的,那都是讲究的。
听说这位老太太,是他亲娘。
这样一个讲究体面的老太太,是他连大山的亲娘?
憨实的汉子,神色都复杂了起来。
万世陪在连大山身边,自家男人的变化,她最敏锐了,袖子下的手,伸手握了握连大山的。
憨实的汉子意识到那只粗糙却有力量的手,低头朝着身边人看了看,看到那张熟悉了几十年的面孔,他这心里才算是稍微宁静了些。
蓝嬷嬷眼睛毒辣得很,万氏那些个小动作,怎么也逃不过那双老辣的眼,蹙了眉头……真是个没规矩的。
她却不知,她在桥头看风景,亦有人将她看做风景去。
连凤丫眯眼扫过蓝嬷嬷那张脸,脸上神色不变,苍色的唇瓣,却微不可查一丝的讽刺。
“我儿?”老太太仔细端详面前的汉子,神色颇为复杂地,好半晌,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