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陈靖远带队远去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后,柳妙城这才收拾好心情,向着院子里的瑛姐回了一声,而当她在屋顶上站起身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儿。
“瑛姐,西北边是不是士兵驻扎并不算多?”
待柳妙城自屋顶处跃下之时,还不等自身站稳了身形,她便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出声询问着较之自己年长些的瑛姐。而此时的瑛姐被柳妙城如此没头没脑了追问了一句之后,先是自然楞了片刻之后,这才顺势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柳妙城的问题也就是了。
“你这个时候问这些做什么?不是说明日还有任务吗?别的姐妹可都在准备行装了!”
本是想要提醒了柳妙城尽快收拾了行装,没想到瑛姐这句话一开口,柳妙城就像是被什么点醒一般,直奔着大门口便去了。
“诶!你这是要去哪里?”
“将军府!”
等到瑛姐听到柳妙城的这句回复的时候,哪里还能再瞧见她的身影呢?此时的柳妙城只怕早就已经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宅邸的围墙。而瑛姐亦是管不住如此活跃的柳妙城,心知她一向懂得个中分寸,便也不曾多去嘱咐了什么也就是了。如若现如今的瑛姐能够知晓,正是因为她对于柳妙城的这份信任,才使得涵州城得以保全的话,不知道瑛姐又会对于柳妙城有个如何的看法才对。
再说已经跃出宅邸的柳妙城,此时正片刻不停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飞奔,只见她轻身后的几个起落,便已然来到了距离将军府颇近的街道之上。由于现下里是城中的紧要时刻,就在今日正午左右,陈渊便已经下令众位守城将士,严密把守何处要道,而这里由于直通将军府,自然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才是。
“柳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守卫的兵士发现了身影之后,柳妙城也来不及多加解释,只快速来到几人跟前,以极快的语速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重要军情?好!柳姑娘您快随属下从此处走,兴许比你一道道哨卡闯过去要快得多!”
虽然把守的兵士对于柳妙城的话也只是将信将疑,可在这个当口儿上,面对羌戎游骑的强大攻击性,谁又敢因此而掉以轻心呢?这种时候只怕除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外,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观念可以信奉了吧!
其中一个兵士眼疾手快,招呼着柳妙城从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穿行,而柳妙城亦是不敢有所怠慢,下一刻便跟随着这名兵士穿小路奔向了将军府方向。
与此同时,羌戎营地中的帅帐之中,将军桑彻正坐在主位上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什么物什,直到有人通报有客人到访,他这才抬起了一直垂着的脑袋。就在其吩咐营帐外的兵士将客人带进来的同时,他已然快速收拾好了桌案上的一切,又哪里会有人知晓桑彻现如今又在瞧了什么神秘的东西呢?
待兵士将一个穿着通身漆黑斗篷之人带入了帅帐之中,桑彻这才自主位上起身,做出了一副热情的模样想要去迎接了来者。只可惜,那人并不曾领了这份情谊,稍稍倾身之后,便就此错过了桑彻虚情假意的迎合。这么一番折腾之后,桑彻只得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同时也希望不要有人瞧见了这些,免得自己因此而失了身份体统。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来者的身后,想要去寻找了之前带了这人来到帅帐中的那个兵士。可之前的士兵早已经离开了帅帐,并不曾瞧见了桑彻脸上浮现的尴尬,如此倒也算得上没有丢了桑彻的颜面也就是了。
收敛了脸上浮现的尴尬神色后,桑彻这才一脸僵硬笑容的看着这个通身被漆黑斗篷遮盖的身影,继而向着此人问到,“不知贵客自何处而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我羌戎的营帐之中?”
“桑将军客气了!我也是为着身家奔波,这次倒是略显唐突,径直寻到了桑将军的帅帐之中了!”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问答,想必这两个人也是相识许久,亦或者说是存在着某种联系于其中才对。若非如此,一个行踪神秘的神秘人物,居然能够没有阻碍地被带到了帅帐之中,只怕除了羌戎的贵族之外,便只有与之有交易的生意人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身份猜测了才是。
“贵客哪里话!不知贵客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能够在我们之间分享啊?”
眼瞧着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桑彻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客气,亦是不曾示意着来人安坐商谈了什么,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直接问出了这些。假使放在了旁人瞧见,只怕都会责怪了桑彻待人太过于刻薄,竟舍不得些许位置,但叫人在帅帐之中站着回话。如此待客之道,也确实值得人说上一嘴才是!
既然桑彻这一次如此直接,竟开门见山地提到了这些事情,这个黑斗篷覆身的神秘人也不多做停留,只痛快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剩下的事情,除了他们之间讨论出一个合理的价位之外,倒也是不曾再有什么其他可要进行的步骤了去。
“桑将军快人快语,那在下也就不说了那起子拐弯抹角的客气话了!”
说完了这句之后,那人便突然抬高了自己脑袋,将一直被头上的帷帽阴影遮盖的下巴露出了些许,而后其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清楚明白。
“在下现如今手中握有重要消息,相信这件事不仅能够帮助桑将军解决了眼前羌戎的难题,更能使得桑将军彻底战胜陈渊,夺取涵州城!”
说到此处,那人便有意识的停顿了些许,想要借此来观察了眼前这位桑彻大将军的神情变化。毕竟,一个能够掌握了对方心理的投机者,才能够在这场博弈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不是吗?而这人想要做的,只怕除了收取最大的利益之外,还想要做到双方通吃才是。不管怎么说,能够探听到有关于涵州城守备消息之人的身份,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人才是正理儿!
听了来者的说法,桑彻一时之间竟有些为难,他的表情有着一时的尴尬,而后才以笑声掩饰了这些,继续同其周旋着才对。
“如此说来,贵客是想要同从前一般处置?”
桑彻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那人便紧接着反问一分,似乎丝毫不给了桑彻拒绝的机会一般。而眼前的情况也是如此,面对夺得涵州城的诱惑,谁又能不心动了几分呢?除非桑彻并不曾动了那起子拿下涵州城的打算,不若依着桑彻同陈渊较量多年的经历来看,只怕他是巴不得赢过了陈渊,将涵州城纳入自己的领地才是正经。
“桑将军以为如何?”
“呵呵,贵客当真是说笑了!既然贵客有足够的诚意,那我羌戎也绝对不会委屈贵客这般奔波!从前贵客的谢礼都只是五箱珠宝,不过这一次贵客竟带来了最后价值的消息,本将军可以将价码提高些,也算是谢了贵客的一番美意!”
一边如此说着,桑彻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向着来人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这才略显诡秘地笑了笑。毕竟,这个数字在他们之间的交易中从未出现,而这一次桑彻还不曾听了具体消息的内容,便已经开出了这样的价码,只怕也是表现了自以为的足够诚意才是。
“八箱珠宝就想要换个涵州城?桑彻将军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与嘲讽,可对于眼前的桑彻而言,他却表现得无比尴尬,亦是不可能对眼前这个神秘人加以出手。毕竟,曾经他也想过探查了这人的身份,可那一次他派出去的羌戎骑兵尽数殒命,而那人在下一次到访之时也多少敲打提点了桑彻也就是了。
面对眼前这人神秘且足够强大的人物而言,桑彻没有丝毫的办法能够对付了他,更是不可能与之发生了多大的冲突才是正理儿。
被那人说得有些脸上挂不住,桑彻只得堆出了一脸笑容,甚是生硬地扯着一张笑脸陪笑着,“贵客,您如果觉得价码太低,大可以直说,只要……”
桑彻的话都还不曾说完,那人便已经没有了耐心,径直打断了桑彻的言语,抛出了一个从未与之提及的数字。
“二十!”
“二十箱珠宝?如果贵客当真能够以此帮助羌戎拿下涵州城,二十箱珠宝也是值得的!”
就在桑彻想要极力挽回了自己的颜面的时候,那人竟再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桑彻的言辞,向其进一步说明了这个所谓的“二十”,究竟意味着何等的价值。
“桑将军大概是会错意了!在下说得二十,是指涵州城二十年赋税收入!这才是我想要的报酬!”
“二十年?你……贵客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本想着立时发作了自己的脾气,可碍于眼前之人的实力,桑彻也只得瞬间改口,将自己想要咒骂的言语给硬生生吞回了肚中。不管怎么说,即便是羌戎能够拿下了涵州城,也不可能保证自己能够稳稳地将其掌握二十年的时间。那么为何眼前这人会如此笃定,甚至还狮子大开口地同自己言说二十年的赋税报酬呢?
此时的桑彻心里头正疑惑着,想着该如何将这起子事情谈妥,也好为自己的将帅之路,再立下一项功绩。可他这一次不过才张了嘴,那人便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似乎已经咬定了桑彻会同意了他的这起子要求一般。
奈何桑彻也是个不肯服了软的性子,如今这人逼迫的太过于紧张,他又哪里肯就此应下了这般不合理的要求了去?几番考虑之后,桑彻便于心中拿定了主意,只不过这言语之上还是要多费上一番功夫的才是要紧。
略平缓了自己的语气之后,桑彻这才出声回话,想要将这件事情拖回到可以商谈的地步。只可惜眼前这人软硬不吃,并不曾与之产生多大的共鸣,只一副强硬的态度,坚持着所谓二十年赋税收入的报酬不肯松口。一来二去之下,桑彻亦是不愿意再与之商谈,便有心放弃了所谓的夺取涵州城的计划。
“贵客,既然您感受不到羌戎足够的诚意,那……我们也便没什么好商议的了!本将军今夜还有要事主持,就不留贵客在营中多休息了!”
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桑彻便径直向此人下达了逐客令,想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好专注于等候了古纳所带领队伍的消息。只不过,就在他说完这些的同时,眼前那人竟突然发出了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声,而后才阴阳怪气地问着。
“桑将军,怎么不见贵府二公子在此处?上次一别,想来也有一年多的时日,在下倒是怪想念了二公子呢!”
若是说了旁的还好,如今突然提起已经被钦傲俘虏的桑虎,桑彻的心里头便隐隐升起了一团怒火。他以为眼前这人是在有意嘲讽了自己,便脸色不佳地看了看那人,继而将语气转冷,有些淡漠地回复着,“贵客有心了!舍弟这一次并不随军而来,如今也还算安康,多谢记挂了!”
别看桑彻言语上表现得极为客气,可瞧着他那起子冷淡的表情,以及愈发淡漠的情绪变化,只怕是已然不愿与眼前人多做交流才是正经。只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愿意就相互之间的关系弄得太过于僵硬,没得让人失了身价地位才是真的。
“是吗?那在下还要祝贵府二公子福寿安康,逢凶化吉了!哈哈哈……”
伴随着嚣张的笑声,那人便径直离开了桑彻的帅帐,已然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而待这人离开了帅帐之后,一直守在外头的副将便径直走向了正皱着眉头的桑彻,想要听了自家将军的吩咐。
“将军,我们要不要……”
一边提议着,副将一边以手作刀,摆出了一副干掉对方的态度。可他不过才提了这么一嘴,便得到了桑彻的咒骂,“胡闹!你以为本将军不想解决了这么个嚣张之人?难不成你忘了当初那些个骑兵是怎么个死法吗?”
一想到那些兄弟个个口鼻出血,又面露惊恐的模样,副将也只得连声称是,不敢再胡乱提了其他的建议。若是因此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或者妄送了将军身边精锐的性命,他就算是有千百条命,也是不够赔的不是吗?
“不必去理会这人,如今我们只需要等待了古纳将军的消息,一旦他的队伍有了消息,我们还怕无法取得涵州城吗?”
说到此处,桑彻于心底不免多言语了一声,“又哪里需要以涵州城二十年的赋税收入,去换取了这么座无意义的城池”的言语。当然,这些话涉及重要军情,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让他人知晓的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