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唐玉儿与云瑄阳的矛盾,依晴与云沐阳之间的温馨,如今宫里头的某个人却是显得过分的忧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疏解了自己现下的这份心肠了!
而这个人并非凤鸣宫中的中宫皇后徐皇后,亦非宁瑞宫的云瑄阳母妃丁舒妃,甚至与已经草草封了惠才人的丁敏芝也无牵连,而是之前一直被幽禁于秀春台的扶然细作韩宛如。只不过此时的韩宛如并不知道,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元康帝与云氏兄弟的掌握之中,而自己身边的这个紫樱,同样也不再是从前的护卫了!假使要用一个词句来形容了当下时刻的韩宛如,只怕除了一句“孤家寡人”之外,似乎也再寻不得什么其他的词汇才能比拟了才是正经!
早在今日朝议之后,由萃影假扮的紫樱便刻意将今日之消息透露给了韩宛如知晓,其意图也不过是希望借她之口向着扶然那头传话,将娶亲之事给坐实了去。一旦韩宛如真的将这件事情传回扶然,那么扶然国主必定会尽快挑选出一女子,随同往年一同入钦傲朝贺的使臣,来敲定了这次扶然与钦傲的婚事。只不过,萃影的这起子做法,亦不过是云氏兄弟所嘱意的罢了。若是没了前头的压力,已经位列王位的云瑄阳也不会直面了自己的内心,到时候他可就真的要错过了自己这一世的心愿了!
虽说萃影并不会想了这么多去,可依着她的心思,想到以联姻反制扶然的方面她还是能够体会的。纵然在扶然看来,一旦联姻成功,自己就将一枚钉子扎入了云氏皇族之中不会动摇,可反过来一想,这不正说明云家也可以顺着这层关系掌握了扶然的具体动向吗?一件事情有好有坏,只可惜对于扶然而言,其国主看到的永远是于自己有利之面,反倒是忘却了这些极容易被忽视之所在了!
“你说钦傲帝君准备为云瑄阳选亲?”
听了“紫樱”的回禀之后,韩宛如整个人都显得惊讶了不少,甚至于对这件事情本身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谁都知道现下朝堂之中,一共有三名皇子被封王,而三子云逸阳与五子云沐阳更是身列亲王之位,其地位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动摇的。可如今元康帝却突然要为自己这个被封王的七子选妃,这不就在暗示着众人,想要有意扶持了这个儿子的势力吗?难不成之前册封燕宸二王不过是障眼法,反倒是这个庶出的七子才是元康帝最为看重的接班人吗?
心里头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韩宛如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即起身来到了桌案处,以着极快的速度写下了一封书信。而当她将其蜡封之后,这才谨慎地交给了一旁侯着的“紫樱”,要求她尽快将这封信交予传信之人。即便韩宛如并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可单是瞧着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紫樱”心下里亦是清楚,她不过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翻身,不让自己成为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废棋罢了!如此想来,萃影倒真的有些佩服了自家王爷,竟然真的算到这女人的想法,并提前部署好了一切事务!
“小姐,我们要不要先让宫中的钉子探查一番,待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再……”
此时“紫樱”适时地劝解了韩宛如两句,希望她能够更为谨慎一些行事,不要太过于鲁莽,反而坏了国主的大事!然而如今的韩宛如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又哪里肯放过了这么个极好的脱困机会,白白让旁人得了现下的功劳?到头来,也不过是掉入了云沐阳为其布置的彀中,白白做了那起子计划的推手罢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元康帝那个老头子明显是要帮云瑄阳聚拢势力,若是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提前下手,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
急匆匆打断了“紫樱”的说辞,韩宛如整个人都表现得分外有把握,她不住地将双手交握于身前,又再次打开继而交握。瞧着她这起子举动,似乎对于这次的事情甚是激动,大有志在必得的意思在其中。
“那……”
将韩宛如的这番神态看在眼中,“紫樱”仍有思量地试探性问了句,似乎言语之中还是有些犹疑在其中。而她的这副模样越发取悦了韩宛如本人,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远超了旁人,定然不会有人察觉了扶然的这起子心思。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事情左不过是云沐阳有意嘱咐过萃影的做法,而目的不过是希望韩宛如对此不要有了犹豫罢了!
“别再多说了无益之语了!”
突然打断了“紫樱”的迟疑神态,韩宛如一瞬间变得分外笃定了起来,她直接定下了这起子事情,似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再商量的余地。接下来,“紫樱”也不过是面带难色地看了看韩宛如,这才带着那封书信离开了屋子,准备将其递交给负责传信之人。
此时的韩宛如脑中许还在设想着,若是这件事情办得妥当,而自己又一力促成了这起子喜事。也许在元康帝心中便不会存了其他心思,更是不会再怀疑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韩宛如也断定自己这次被禁足左不过是因为被旁人诬陷,却又落下了与韩梧信交往过密的口实罢了!到头来,她是指望不得韩梧信那么个言而无信的老小子营救了自己,还是需得靠了自己的一番功夫,才能在钦傲的深宫之中存活下来!
一直坐在桌案前的韩宛如先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状似同意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而后被缓缓起身来到了一旁的窗户旁。待其轻轻推开了有些松动的窗户之后,她便已然瞧见了急匆匆离开的“紫樱”此时正准备通过了秀春台的大门处。看着“紫樱”逐渐远去的身影,韩宛如这才想起当初她接到了这次任务之后,在扶然王宫中,扶然国主对自己的承诺。
那人曾经保证过,不论什么会背叛了自己,而这个名叫“紫樱”的侍女绝对不会。所以那人十分笃定地说过,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了此人,任何为难之事她都会替自己一一处理。当时的自己还曾经笑过那人,直说天下哪有那等好事,会让人全无烦恼,尽数托付。而如今如此想来,韩宛如倒是有些相信了那人的言语,认为这个“紫樱”的确是一个值得去信赖的人选了!就在刚刚,她都还在劝说着自己要三思而行,假使换做了旁的什么丫鬟仆婢,只怕早就已经拍了自己的马屁,说什么“小姐英明”、“小姐睿智”的劳什子了!
想起了这些,韩宛如又隐约间回忆起,自己前些时候似乎还怀疑过“紫樱”,一心以为她已经暴露了身份,被人反过来利用来试探了自己!不过,现下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假若真的是被人收买了去,那她方才大可不必去劝说了自己,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也能够尽早解决了自己这么个麻烦人物不是?
然而方才的一切都已经证明,之前的种种都是韩宛如自己想多了去,对于“紫樱”她不必担心了背叛,亦是不必担心有人会存了害自己的心思。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韩宛如都相信“紫樱”,相信她会替自己处理好了这一切事情,让自己没有丝毫的顾虑!
一想到这些,韩宛如心里头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既然都已经确定了“紫樱”对自己的忠诚,那她可不能亏待了这么一位忠心护主的奴婢。韩宛如计划着,等到“紫樱”将这封信送出之后,她要好好的打赏了她一番,一来是要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信任,让她能更努力地为自己做事;二来则是希望“紫樱”能够明白谁才是她现下的主子,若是能够将其收归自己所用,不必再去听从了那人的命令,也许那人便不会再轻易摆脱了自己也未可知!
韩宛如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透过窗户看着秀春台大门的方向,就这般呆呆地望着,倒是完全没有一个聚焦所在。只不过眼下亦是天气冰寒时节,不一会儿的功夫儿,韩宛如方才还暖乎乎的手便已然冰凉了去。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意之后,韩宛如这才收回了神思,将窗户闭合了去,不再去多想了这些。只是她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在她将窗户闭合之后,一个鬼魅般的身形已经自秀春台的大门处一闪而过,速度之快是她绝对不可能探查之所在!
待“紫樱”回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而负责为秀春台送了饭食的宫人与都人,则是亲自将放在了食盒中的吃食端到了韩宛如的跟前。
只不过因着韩宛如的面色不佳,她们几个人也都没敢多说一个字,只匆匆忙忙地放下了饭菜,她们几人便快速离开了这里。也许是这几个人的错觉使然,她们总觉得韩宛如,不!在她们这些人看来,韩宛如仍旧是雷金雷大人的女儿,雷家的小姐,还是被圣上禁足在此的秀女雷宛如!她们总觉得雷宛如这人有一种阴撅撅的气息,让人瞧着便存了一丝的不舒服存在,虽说她们心里头清楚,这很有可能同这次的禁足存了极大的联系,可如此大胆地表达了自己的心绪,在这宫中可是最大的忌讳才是!
一行几人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秀春台之后,这才有人敢说出话来,只是听着言语的状态,似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你们可都瞧见了吧?就雷家小姐的那副模样,当真是吓死人了!就好像……好像……”
“就好像有人欠了她一条命似的!”
就在那个都人还形容不出雷宛如给她们的感受的时候,一个年岁略大些的宫人突然就接了一句,而且在说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
“谁说不是呢!你说说这都有个把月的功夫了吧?没想到她还不知低头认错,这……看起来啊,是彻底没了希望了!”
身后另外一个都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要知道在钦傲的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怨妇与愁妇,而那些个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谋得恩宠的女子,那更是数不胜数。可钦傲立国数百年,传位三十代,也不见有几个女子能够真的靠着这些个谋划获得了长久的恩宠。到头来,也不过是几位甚是明理贤能的妃后,才能够在史书之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之人左不过一句“姓氏某”便草草了事罢了!
而见惯了这些的无非是宫中这些个伺候人的宫人与都人,她们看过太多事情,也看透了太多事情。而面对雷宛如这般阴撅气质的女子,她们私心里便已经认定,这人在后宫之中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想来选秀时泛出的那些传闻,也不过是误导人的谎言罢了!
“你还说呢?你说说这谁能想到那个向来跋扈的丁家小姐会得了册封啊!而且她还是这次选秀里头,顶一个得了封号的,旁的不都是以姓做了寻常封号不是吗?”
“可说呢,如此说来这丁家大小姐必定是个扮猪吃虎的存在,只怕咱们皇后娘娘得当心一些了!”
说话的功夫儿,这几个人便已经回到了御膳房前,正准备将手中的食盒交还给御膳房的宫人。然这几人并没有料到,自己的这番话竟然会被凤鸣宫中的宫人听了去,而不到半天的功夫儿,才说了这些话的几人便已经来到了凤鸣宫中等待徐皇后的问询了。
当然,这是身为皇后娘娘的权势,元康帝自然也不会多去过问了这些,只不过当徐皇后同他说起秀春台中那人的处理的时候,元康帝竟有了些微的迟疑。
“圣上,您准备如何处置了秀春台那位?若是……若是您觉得不好处理,就由……”
这一日晚些时候,徐皇后被元康帝派人请到了御书房中,而徐皇后亦是心中清楚,这次前去必定是为着秀春台中的那一位。虽说她也知晓关于这件事情,虽说与韩梧信脱不得干系,可若说这其中没有元康帝与自己那两个儿子的安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这不才进了御书房的大门,徐皇后便也并不拖沓,径直询问起了元康帝来,只不过眼下是身处御书房中,她自然不能如凤鸣宫的内室之中,那般亲切地唤了一声“翎恪”了。只是光是瞧着徐皇后眼中那抹子柔情,想必元康帝也能够清楚其内心所想,只碍于有荣连福身后的那几个宫人都人在场,他们夫妻二人也只能这般客气言说了。
“既然如此,朕准备借着这次新年宫宴的机会,放了她出宫去!”
早就已经定下了接下来计策的元康帝自然地接话到,并且他也同时有些语气微妙地同徐皇后打着暗号。
“出宫?圣上居然想如此轻易地饶过了雷家的这位?”
可想而知,这次的回答虽说在徐皇后的考虑之内,却并非她心中最为准确的一个答案。只不过听到了元康帝有些阴阳怪气的言语之后,她这才心下了然地同其呛声,希望元康帝能够三思而行。
“轻易?雷金的为人朕十分清楚,也许……许是这次的事情亦是存了误会!这几日丞相也向朕解释过些许,想来……也不是前些时候想得那般恶劣了去!”
说罢,元康帝这才有些面带难色地看了看徐皇后,而后才示意道:“朕是想由皇后出面,邀请了雷家小姐出席新年宫宴,在宫宴之上宣布了这次的决定,也好着雷金一同与其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