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那双如春水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云沐阳,一时间竟让屋中的寒冷瞬间消散,而二人中间只剩下了暖暖的柔情。
“晴儿,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晓了这些的,这些事情本该是由我来承担便是!”渐渐垂下眼睑之后,云沐阳的声音也越发低沉了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依晴所营造的这种温馨的氛围之中。仿佛这一刻对于他们二人而言,便是一世的永恒,便是生生世世的相守。
而对于依晴而言,只是这暖人心意的一瞬间,她便已经体会到了母亲曾经所说的那句“纵一刻,也千秋”!当时她还年幼,压根儿就听不懂母亲当时在同自己讲出这句话时,为何眼眸之中晶亮地像是夜空中的耀眼星河。曾经她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体会到母亲所说的那种,纵然只是片刻的相守,却也值得一生的等候的言辞。不过,如今的依晴已然明白了,也许现在的她与云沐阳之间便是这种情况吧!纵然知道昆仑绝对不会放过了她这等破坏了族中规矩的存在,却也如此执着地坚定走了下去。别说是这一次选秀可能给宸王府带来的影响,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塌天大祸她也绝对不会将云沐阳抛弃,独自一人去享受了那等片刻的安详!
听着云沐阳的言语,依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挣脱开了云沐阳的大手直接抚上了他的那张俊脸。本就纤细的指尖因为衣袖略显臃肿的缘故,现如今看起来便更是纤细柔弱了几分,可她却以极为轻柔的动作在云沐阳的一侧脸颊上滑动着。那样子就像是春日里的清风,缓缓地拂过了面庞,整个人显得清爽而昂扬了些许。
“阿沐,钦傲不是有句话叫做‘夫妻本一体’嘛,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够抛下了你,独自一人躲了清闲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这头儿的云沐阳二人正互诉衷肠,好巧不巧的却是陈靖远此刻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前,正准备抬手敲响了书房的房门。而陷入了依晴的温情之中的云沐阳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小声对依晴说到,“晴儿,看起来有人要来破坏了这等氛围了,你说为夫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此人一顿呢?”
忽然听到了云沐阳一本正经地说着如此的俏皮话,依晴倒也绷不住了心中的笑意,只掩唇轻笑出声,一双眸子就如同新月一般弯弯的,却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依晴都还未笑个够,云沐阳便已经陡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瓣处,轻轻“嘘”了一声,而后才起身走到了紧闭的房门处。只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大门便被云沐阳从内侧开启,而门外站着的则是正准备抬手去敲了房门的陈靖远。
显然,对于门外之人的身份云沐阳是有些惊讶的,他怔怔地看了看门外之人,过了片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靖远?你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怎的才一日的光景便回返了?”
纵然云沐阳如此询问出声,他也绝对不会认为陈靖远已经办妥了那起子事情,而后直接折返回了京都之中的。且不说柳妙城已经离开奥良城数日之久的前提,单就是陈靖远与柳妙城这其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云沐阳也可以十分确定他不可能以如此的速度解决并回返。所以,陈靖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现了比寻找柳妙城踪迹更为重要的事情,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奥良城,甚至还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自己的府邸。而这些事情,只要看到了陈靖远额头微微渗出的薄汗便可见一斑,自然是不必明说的。
“润之,今日朝议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再次选秀了?”
来不及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陈靖远心中甚是急切便直接脱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再没去管了此时云沐阳的神情是各种状态。不过,在书房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陈靖远还是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云沐阳眼中的惊讶的。想来也是如此情况,自己好说歹说央着润之调派了人手同自己去寻了柳妙城,可眼下自己却一个人跑了回来。倘若将二人的身份位置对调,自己想必会比眼下润之的表现更为震惊吧!
“嗯?皇榜和圣旨都还未依次下达,你怎么会知道?”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云沐阳突然意识到陈靖远此刻都还在门外站着,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换了个口气让他先进了书房再说其他。而陈靖远此刻也绝对不会推辞什么,直接抬腿进了书房,这才发现原来屋中已经有了旁人存在,而这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徒,竟是润之新过门没多久的王妃韩依晴了!
“韩姑娘也在?”看到坐在屋中的依晴,陈靖远仍旧下意识地称呼了一句“韩姑娘”,不过下一刻便感受到自己背后一阵冰凉,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想要改口。而依晴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数之后,便微笑着应了一声,而后便直接将座位让了出来。
“靖远,现如今你得叫一声嫂子才行!哪就什么韩姑娘就能够了事的?”
身后响起关门声的瞬间,云沐阳的声音也直接进入了陈靖远的耳中,而且他能够感受得到,此刻的云沐阳话中竟还隐隐地透着股子酸酸的气味。若是陈靖远所料不错的话,恐怕他这个兄弟是在计较了自己这等子失误的称呼了,这才会幽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是是是!我是该称一声嫂子了!润之你也多少注意些啊,我这都还未定下婚事呢,可别总在我跟前做了这等子腔调!”说罢,陈靖远便像是个知错就改的孩童似的,毕恭毕敬地向着依晴行了个礼,同时还唤了一声“嫂子安好”出来。那等场面别说是依晴本就面皮薄了,纵然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受下了他这些礼数,却也因着自己的年岁比陈靖远还要小上一些,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以防他们再多说出什么让她不好意思的话出来,依晴赶紧出声阻止了他俩之后的言语,略显得有些急切地说到,“少将军来了?你同王爷且在书房商议,我就先回避了!”说完,依晴便已经抬脚走了出去,正准备越过了云沐阳离开了书房。只是,到底是云沐阳舍不得放下了心中的小姑娘,就在依晴准备离开的当下,他便直接伸手牵住了她宽大衣袖中的小手,满脸深情地看着她出神。
许久之后才语气温柔地启口言说:“不必如此,靖远不会介意的!”
这当口,依晴本就觉得有些害羞,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当下局面的时候,恰巧青鸾来到了书房外,伸手轻叩着门扉想要得了允许进入其中。依晴哪里敢放弃了这等机会,赶紧对着陈靖远与云沐阳抱歉地笑了笑,赶忙应对道:“青鸾你且在门外侯着,我这便出去!”
随之,她就在云沐阳略显不舍的注目下打开了书房的大门,闪身离开了此处。甚至在离开之前,她还极为贴心地将书房的门闭合,不愿去再打扰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交谈。
直到门外再听不到依晴的脚步声,云沐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屋中已经表现得有些无奈的陈靖远。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陈靖远似乎感觉到一股子别扭的味道,活像是自己是个拆散了鸳鸯的恶人一般。为了不让自己的这种感觉应验,陈靖远只能壮着胆子开口,希望自己不要再被眼前的这等子情景给弄得心情不稳。说起来,每次见到自己兄弟这副护着小媳妇的模样,他都觉得自己也该寻了个合心意的女子了!
“润之,人都走远了,你再不回神可就不好了!”
玩笑才刚说完,云沐阳便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淡然模样,看着陈靖远沉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返的?”听云沐阳的意思,似乎对于陈靖远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竟像是柳妙城的家人一般,为其抱着不平。
“是,也不是!”陈靖远并没有直接回答了云沐阳的问话,到二十五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他垂着眼睑的模样,看起来样子有些飘忽,就连回答问题的声音都有些微妙,听起来有些耐人寻味了!想必在陈靖远的心中,还是有些舍不下失了踪迹的柳妙城,却也是放心不下京都中的这些人或事的吧!
沉吟了片刻之后,陈靖远改变了方才有些落寞的神情,转而略显担忧地微微皱着眉头。“润之,我总觉得京中那起子歹人不会放过了这次选秀的机会,你……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要一提到这些,陈靖远心中就免不得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是不是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说拥有着如何超前的感觉,总得来说,对于陈靖远而言,如今他内心之中既惶恐又觉得紧张也就是了!
“嗯!”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云沐阳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的样子。不过,云沐阳可不会相信陈靖远所说的,他只是为了要告诉自己这句话,才会一股脑儿地回到了京都。如若说他是这等感性之人,那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认识也算是白费了不是吗?
“你究竟为什么回来了?”并不想再同陈靖远绕了圈子,云沐阳也没有给他留个脸面,直接就将话抛给了他,想要在他身上寻找到一个答案。只是,瞧着陈靖远这等沉吟的模样,大概云沐阳还需要费些精神才能够打探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吧!
被好兄弟一眼看穿了心中的想法,陈靖远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只能故作轻松地刮出一口气来。而后,整个人在炭炉火光的映照下显示出了逐渐分明的面容棱角,这才艰难地开了口。
“什么都瞒不过你!”此时的陈靖远定定地看着烧得正旺的炭火,整个人都像是雕像一般没了太多的情绪变化。“润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她,即便我知道她可能会有危险,可我……我不能视陈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不顾,去同她扯上了关系!”只要一想到柳妙城是北方六省绿林盟柳青河的女儿,陈靖远眼中就会流露出挣扎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身份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承认自己感觉的最大障碍一般。即便柳妙城不再拥有这样的出身,他也有些忌惮了江湖中的说辞,若是因此而给陈家带来了什么形象,那他可不就成了败坏了陈家一门忠勇的罪人了吗?
“陈家,这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心中有了思量,就说明你对柳妙城不是完全没有感情,那你又何必一再逃避呢?”听了陈靖远的话,云沐阳竟然有了一时的呆愣。诚然,他相信陈靖远将陈家的荣耀看得太重几分,对于一门忠勇的陈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满门的荣耀更值得去守护。如若真的有人敢去破坏了陈家的这等子荣誉,想必陈靖远第一个便是不能应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能决定了自己的出身呢?柳妙城即便想要改变了自己身为柳青河女儿的事实,也是无力做到的不是吗?难不成,她真的要同自己的生身父亲断绝了关系,陈靖远才能够勉强接受不成?纵然如此,一个能够舍弃了生身父亲的女子,难道陈靖远就真的能够倾心相许吗?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所以……这几日我会去缘觉寺小住几日,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到那里寻我!”一直低头看着炭火的陈靖远不敢抬起头来,更不敢去接下了云沐阳投来的目光。他清楚,自己这次的做法确实很是混账,可他当真放不下属于陈家的荣耀。一旦让朝中有心之人察觉到他与绿林众人有了牵扯,不仅会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受人质疑,甚至还会影响到陈家几代人拿命搏回来的忠勇之名!他不敢也不能去做了这番赌注!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愚昧也罢,只是陈家的英明不能因为他这么个不肖子孙而出现了差池!
“去缘觉寺?靖远逃避有用吗?”
云沐阳哪里会不清楚陈靖远现如今的想法,曾经的他也很是在意了这些事情。可后来他懂得了,有些人有些事不论你怎么去呵护,总归会出现差池,你又怎么可能做到事事如此完善呢?纵然你能在这件事情做到极致,却也保不准那起子歹人从其他事情上插手干预!
根本说来,只是自己将这些看得太重了,这才越发束缚了自己的情感,也困住了自己的内心!倘若陈家祖上真的有灵,也是不愿意看到了自己的儿孙出现了这等事情的吧!
不过,这些话云沐阳现如今并没有办法说破,一旦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他不能够保证陈靖远会是个什么态度转变,也不能够保证真的能够起到好的效果。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些事情的起因在于陈靖远的内心,到底还是应该由他自己亲手解开,才能够让自己真正走出来,也能够真正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包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