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小溪,听说没,村里来了个身高八尺的西洋人!”
  周渡喝完粥,消息也探听到不少,今日下山的目的已达到,准备起身离开时一道咋呼的声音传来。
  身高八尺?
  周渡眉峰一扬,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张爷爷今早见人家从山里出来,还以为是山神下凡,笑死了了了了…………”
  李鱼一早从镇上回来,在村口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迫不及待地跑到村尾来与自己的好友沈溪分享。
  结果还没走近,就看见那八卦的主角就坐在沈溪身边,两人正疑惑地看着他,顿时满腔的八卦之火被浇了个透心凉。
  “小鱼儿回来啊。”沈溪一见到李鱼,脸上立马露出喜悦的表情。
  李鱼语无伦次:“……嗯啊……是……回来了……”
  周渡见来者是个与沈溪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也不打扰他们叙旧,起身朝他们点了点头,淡漠道:“告辞。”
  沈溪也朝周渡微笑示意。
  周渡没有在意地迈步离开,还未走上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惊呼声:“他他他他他他居然能听懂。”
  “嘘,你小声点,人还没走远。”
  周渡:“……………”
  两个少年虽然口不遮掩,但好歹也给周渡带来了点有用的信息。
  就目前来看,这个村子人对他只有好奇,并没有排斥。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他对这个世界一头雾水,能有个相对平和的地方接纳他,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要好过不少。
  周渡原路返回,再次接受了全村人瞩目的洗礼。
  这次他有更仔细的观察,发现整村人的身高普遍都不高,他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
  而且他还观察到另一现象。
  这个世界貌似男男可婚。
  因为他已经不止看见一对男子依偎在一起,那亲密无间的氛围,绝对不是兄弟能逾越的。
  周渡看了一眼,便挪移开了视线。
  因着容貌不错,他以前也收到过不少好感,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都有,为此也被人科普过不少知识。
  所以现在别说是男男可婚,就算是人畜恋他都不会好奇一分。
  周渡原路返回,在半山腰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处残破的庙堂。
  说是庙堂,还不如说是破个屋子,因为正堂中的泥佛像早就塌了,留下一堆风干的泥土。
  好在屋顶是用瓦片搭筑的,除了断掉的一根房梁,塌了半边屋的房顶外,还有半边屋的房梁好好的,勉强能遮风避雨。
  周渡满意地围着庙堂走了一圈,就准备回山上去取他藏起来的搜救服。
  “咯吱”脚下一声脆响传来,周渡退开步子,看清脚下的东西。
  一只死蟑螂。
  这本来没什么,像这种人烟罕迹的地方有蟑螂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周渡踩死这只就像是触碰到某个机关一样,一群蟑螂从各个角落里翻涌出来,漫无目的乱爬着,中间还夹杂着两只乱窜的老鼠。
  周渡嘴角勾勒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的,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庙堂,再也没起一点住宿的心思。
  回程的路上,周渡心中堵着一股挥发不出的郁气,正好路上有只不开眼的野鸡飞过,背在身上的弓箭即刻到了手中,娴熟地拉弓搭箭,凌厉如风的箭矢一连射出了数十支,支支命中目标,憋在心口的不忿才完全抒发出来。
  回过神来看这只被自己射爆了头的野鸡,周渡后知后觉地想起,即使自己会打猎,也不会做。
  白白浪费了一只野鸡。
  默了一瞬,他恍然想起方才在山下还白食了人家一碗粥。
  向来不欠人人情的周渡,想也没想,拎起这只鸡就往山下而去。
  耽搁了这么会功夫,村口聚集起的人群早已散去,徒留下几个孩童在嬉戏。
  可能是已经见过、八卦过的原因,这些孩童再看周渡眼神就自然多了,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一路畅通无阻的再来到沈溪家,门口已不见那个眉眼清秀,笑容明媚的少年,周渡蹙了蹙眉,将这只无头鸡扔在门口,便离开了。
  一点也不担心会引起什么误会。
  ……
  沈溪与李鱼也接近有一月未曾见面了。
  李鱼是他小舅沈暮的徒弟。
  一个月前,李鱼的外祖突发恶疾,李鱼母亲李素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兼并地里,根本走不开,只得让李鱼替他前去照顾。
  正好李鱼又跟着沈暮学了好几年的医术,有他在,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帮上忙。
  近来他外祖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外祖家也不缺照顾的人,李鱼就跟着村里的牛车回来了。
  “小溪,没赶上你生辰很抱歉,这是补给你的生辰贺礼。”李鱼对昨儿没回来给沈溪过生辰,很是耿耿于怀,拉着沈溪去他家取了礼物。
  沈溪接过一看,一口精致小巧的铫子一看就不便宜,忙欣喜道,“没事的,我昨天忙来忙去都不记得有生辰这回事了。”
  沈溪是真没把一个生辰看得很重,反而对手中的新铫子爱不释手,“我之前那个铫子坏了,正好缺一口铫子煨汤,你这算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
  沈溪这样一说,李鱼就懂了,眼神复杂道,“你……又没钱了?”
  沈溪面色微苦,但语气还挺开朗的,“什么叫又没钱,我就没有钱过。”
  李鱼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
  沈溪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败家子”。
  这败家一说当然不是指他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反而沈溪还是村里最为勤奋最能挣钱的双儿。
  至于他为什么败家,那当然是他太喜欢做饭了。
  光是修筑一个厨房就费了不少银子,更遑论添置一整个厨房的厨具,不同大小的铁锅好几口,不同样式的菜刀都有十几把,以及各式各样的瓷器陶器等等。
  再加上做菜倒油跟倒水似的放,撒盐跟不要钱似的撒,这些东西,样样都要钱的支撑,导致沈溪就很穷。
  他自己挣的钱都耗费在厨房里了,作为舅舅的沈暮非但不管,还经常把自己行医治病的钱给他,由着他折腾。
  当然没钱归没钱,沈溪的日子过得还是不差的,至少李鱼就没见过沈溪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今天新得了口铫子,我请你吃点好的,就当补上我的生辰宴。”沈溪抱着铫子,高兴地拉着李鱼就往自己家走。
  两人刚一走到门边,就发现被人扔在门边的无头野鸡,鸡身上还满是窟窿,死前没放血,这些窟窿里还冒着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这谁扔的。”李鱼疑惑地看向沈溪,同样也从沈溪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小溪,你不会是惹上什么人了吧。”看着这头惨死还血淋淋的野鸡,李鱼不禁为沈溪担忧起来。
  “没有呀。”沈溪一双眼充满了迷茫,他若是惹谁不快了,就给他做饭,一顿不行就两顿总能把人哄好,从来没有计较隔夜仇的。
  两人对视一眼,实在没什么头绪,沈溪将铫子放回厨房,又从厨房的糖罐子里取出了几块自制的麦芽糖,快走几步在附近找到两个玩耍的孩子,问她们,“大丫、二丫,你们有看见谁往我家门口扔鸡了。”
  大丫、二丫盯着沈溪手中的糖块不禁口齿生津,但还是强忍着老实回答:“是一个头发短短的哥哥。”
  她们一说头发短,沈溪就明白是谁了,再一想到周渡身上背着一把弓,鸡身上的那些窟窿也有了解释。
  李鱼眉心紧锁,担忧道:“小溪,不会是我上午那些话,惹怒他了吧。”
  沈溪回想了下和周渡相处时的细节,不知怎的,莫名就想起周渡直直地盯着他看的那一眼,脸颊一烫:“没有的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送鸡,还是一头死状如此惨烈的鸡。”李鱼实在是没想通。
  “唔。”沈溪低下头,想了想,似懂非懂道,“可能是因为想送就送了?”
  李鱼还有点心有余悸,哪有人送东西是这样送的。
  沈溪见李鱼还是不放心,戳了戳地上的野鸡,想了想道,“不如我们也送他点特别的东西,试探试探?”
  “好啊。”李鱼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旋即他又愁道,“可是送什么呢。”
  “不着急,我们先做饭,做饭的时候慢慢想。”沈溪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不敢耽误,带着李鱼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
  只是往天下厨利落的沈溪,今天却频频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又向锅里丢了一把干辣椒后,沈溪终于被呛得回神了,用筷子挑了块鸡肉出来,尝了尝,叹气道,“做废了。”
  “是吗?”李鱼也用筷子挑了块锅中的辣子鸡出来尝味,很天真道,“没有,除了辣了点,味道还行。”
  “不行,这多的辣椒已经把鸡肉味掩盖住了,就是失败的菜品。”沈溪说得很认真。
  李鱼怔住,“我觉得还能将就一下,不然倒掉也太可惜了。”
  “谁说我要倒掉了。”沈溪摇头,“我准备把这失败的菜品送给周渡吃,你想他吃到如此糟糕的饭菜,得多恶心。”
  李鱼不舍地看了眼锅中被炒得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心想,如果这都算恶心的话,他宁愿天天被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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