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河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哪里还有刚才那群人的影子。
  这一个个的溜得到快……
  轻叹一声,硬着头皮还是选择进去赴死,毕竟军务要紧,不能耽搁。
  “王爷。”齐河屏住呼吸敲了敲书房的门。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宋济辰背对着门,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墨色般深邃的眼眸闪烁的熊熊怒火,周遭更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听到是齐河的声音,本想让他不要打扰,可细想之下还是嗯了一声。
  齐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目光轻轻看了看四周,没有想象中的狼藉。看来王爷还是自制力很好的没有乱摔东西。
  “何事?”宋济辰的声音寒意刺骨,齐河下意识的浑身一颤。
  “琼州传来急报,北荒境内开始有军队集结,疑似有乱。”
  琼州是与北荒边城乌木相接的地方,宋济辰早就在那里安排了密探时刻关注北荒的动静。
  心中的怒意紧紧压制着,剑眉微蹙沉默不语,片刻后轻舒一口气,冷冷道:“好事。”
  “好事?”齐河不解,按理说北荒现在集结部队怕是要打仗,北荒和西洪向来不和,要打仗的话,西洪便是首选对象。如此这般,怎会是好事呢?
  宋济辰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子欲要解释,可却看到与他相隔三米开外的齐河,先是一愣,随即便心下明了。
  “听到了?”
  听到什么?当时是那个“滚”字了。齐河听着他低沉凛冽的声音,顿时头皮发麻,僵硬的点了点头不敢隐瞒。
  “哼!”
  “给琼州那儿发封急报,让他们继续暗中关注即可,不许轻举妄动。”
  “是,属下领命。”齐河听完他的吩咐,刚想静悄悄的退下,可身子才往后退了半步便又被那位脾气不大好的爷儿叫住。
  “把这个给我拿去丢了!”宋济辰眸光微冷的瞥了一眼桌案上摆放着的一旁糕点,怒意再次涌上脑门。这个没心没肺的何小冉,为什么做什么、说什么都喜欢扯上柏倾城?难道……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宋济辰只觉得自己都快气的爆炸,后槽牙咬的紧紧地。
  好你个何小冉,这么喜欢做媒婆的吗?
  齐河看着宋济辰一会儿一个样的脸色,愣了片刻,虽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还是快步上前将糕点端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轻轻照亮了院中的小池塘,水面上漂着的睡莲悠悠然承载着银月的洗礼,静谧的四周,除了蛐蛐声外便是偶尔会听到的锦鲤扑腾水花的动静。
  齐河站在院中长长的舒了口气,“我还活着。”随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碟糕点,双眉微蹙有些无奈。“这看起来还挺好吃的,扔了怪可惜。”
  应天驿站的一间厢房内,拓跋陌静静的坐在桌边,饶有兴趣的摆弄着刚到手的小玩意。这可是今日去拜会户部尚书,他赠的。碧绿通透的玉马,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跟活的似的。
  嘎吱一声,门被人打开,屋内的沉静被打破。库麦恭敬的单膝跪地,行着礼,“小王公,何姑娘已经回了历南王府。”
  “噢?回去了?”
  “是,属下虽不能靠近,但还是看着她从丞相府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历南王府。”
  拓跋陌把玩着玉马的手一紧,狭长的丹凤眸渐渐扬起一抹弧度,眸底的寒意渐渐显露,掩去了平日里的轻浮不着调。
  “历南王府当真这么吸引她?”
  库麦没有说话,依旧跪在那里。
  砰地一声,活灵活现的玉马被狠狠地摔在桌上侧躺着,而刚才还对它爱不释手的男人也站起了身子走到窗边,抬眸看着深邃静谧的夜空若有所思。片刻后只听他轻笑一声,缓缓道:“罢了,之后我亲自去接她。”
  经历过宋济辰的那个“滚”字,何小冉的内心有些不安,总觉得又闯祸了,虽然她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翌日一早,何小冉悄咪咪的端着水守在宋济辰屋外,比平日还要早上许多。
  “小刀不在?”没见到小刀,何小冉松了口气。他不在那就证明宋济辰昨夜并未像前阵子一样让小刀过来伺候他洗漱。
  清晨的温度虽然不高,但总是有些烦人的蚊子在耳边聒噪不停。
  就在何小冉快要被蚊虫惹得暴走之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推开。
  “王爷早上好!”
  宋济辰穿戴整齐的从屋内走了出来,愣是一丁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何小冉,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宛若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何小冉愣了,什么情况?看不见吗?于是又不死心的跟了上去,小声的又唤了一句:“王爷?洗漱吗?”
  “……”宋济辰依旧没有搭理她。
  何小冉跟着他走出了静轩院,眼巴巴的看着他自己动手打水洗漱,再去了粟室。全程愣是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没有。
  就算到了粟室,宋济辰依旧一副“惹我者死”的表情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张管家和小刀自然是看见了,极其默契的一同看向何小冉。
  面对他们求助的目光,何小冉微微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但他们似乎不信,于是乎就有了以下的眼神交流。
  “何小姐,王爷这是还气着呢?”
  “不清楚,不知道,我也很无助。”
  “要不你主动和他说话,哄一哄?”
  “主动说话是没用的。”为了证明,她特意夹了一筷子原来宋济辰还算喜欢的小菜到他碗里,结果愣是被宋济辰满是嫌弃的挑了出来丢在桌上。
  “你们看,我都说了没用的。”何小冉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管家似是痛心的垂下眼眸,不再有任何的举动,而小刀就更是乖巧的站在一旁,恨不得不要引起任何的人的注意。
  他们的眼神交流宋济辰自然是用余光瞅见了的,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喝了口粥便起身离开。
  “……”何小冉看着宋济辰离去的背影,默默扶了扶额,忍不住的眼角抽搐。“宋济辰呀宋济辰,你再这么幼稚下去,你的人设怕是要崩!说好了英明神武、沉着冷静呢?”
  轻叹一声,自顾自的也往自己屋里走,折腾到现在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虽然觉得如此这般幼稚又不可理喻的宋济辰很奇怪,却似乎又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他这样,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了。
  “何小姐,王爷传来消息,午膳不回府吃了。”
  “嗯……”
  “何小姐,王爷传来消息,晚膳也不回府用了。”
  “嗯……”
  “何小姐,王爷……”
  何小冉清秀的柳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色难看的宛若踩到了shi,实在忍不住的开口打断,“他是不是也不准备回府睡觉了?”
  传话的小厮怯怯的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还是在何小冉的“威严”下点了点头,宛若蚊哼道:“王爷是这么说的……”
  等小厮离开,何小冉气的大口喘息,白嫩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如若可以,她恨不得能冲到宋济辰面前给他几巴掌。多大个人了,还闹不回家?他干脆别叫宋济辰,叫宋三岁好了!
  “好你个宋济辰!有本事你一辈子躲着我,别回王府了!”
  何小冉只是一时气话随口说的,可却没想到宋济辰还真的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接连七天都没有回过王府,中间也只是吩咐齐河回来讨过几件换洗的衣裳,顺便也将他的朝服带去了军营。
  何小冉一脸蒙圈,这什么情况?安安静静的找了个地方坐着,脑海里不断回顾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双眉紧蹙。灵动的眼眸微微眨了眨,右手轻轻撑着下颚,若有所思。
  这历南王府是宋济辰的家吧?他躲什么?
  又这样过了几天,宋济辰还是没有回府,何小冉算是淡定了。
  呵,爱回回,不回拉倒!
  可他们这样闹腾最为苦恼的便是张管家,一日清早,何小冉刚洗漱完毕习惯性的在后院散步,却遇到特意来寻她的张管家。
  “何小姐,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
  “七夕?”何小冉想了想点着头,倒是有些感慨,这么快就到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了。“嗯……所以张管家想和我说些什么呢?”何小冉也在王府待了许久了,自然知道张管家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张管家见她直接挑明,自己也不遮掩,眉眼微弯还是一副慈善的模样。双手微微合拢聚在腹前缓缓开口道:“七夕是王爷的生辰。”
  “噢,王爷生辰呀。”何小冉淡淡的重复了一句,顷刻后瞪大双眼,眸光闪烁的厉害,“什么?王爷的生辰?”
  “是呀。”张管家静静的看着她,随后便俯身告辞。他此次来的意图很是简单,就是想让何小冉知道七夕是什么日子。毕竟王爷和她再这么闹下去,他这把老骨头可是受不住了。
  张管家什么时候走的何小冉是全然不知,满脑子都是宋济辰生辰的字样来回转悠。呆怔的回到屋里,双眸涣散的看着门口的位置,双唇微动,“生辰……生辰……”蓦然惊呼一声,随即撇了撇嘴一脸愁容的趴在桌上。“只有最后七日了,怎么办!”
  宋济辰不回王府的这段日子何小冉怎会不着急,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也就一个,抱紧宋济辰的大腿好让何家能够在一年后全然身退。而是现在到好,因为一碟子糕点,宋济辰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这次更是理都不理她了。
  纤细葱白的指尖微弯,轻轻扣着桌面,一声又一声,极有规律。
  “生辰……怎么才能让他不生气呢?”
  那头的张管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又过去了两日,张管家更是不安了,他观察了许久,何小冉一如往日的生活轨迹,除了往丞相府跑的越来越勤之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难道她不准备些贺礼送给王爷的吗?一想到这个,张管家忍不住的垂眸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可过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往日跟着他的小刀出现。
  “小刀呢?”
  “回张管家,小刀和庆生这几日都被何姐姐唤走了,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张管家一愣,他这几日只关注何小冉,倒是忽视了小刀,连这孩子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未曾发觉。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黝黑的胡须,摇着头缓缓道:“罢了,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而另外一边的何家也格外的热闹,不算大的厨房里挤满了人,喜儿看着挤不进去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屋外,时不时地探着脑袋,好奇地朝里偷看。
  小小的厨房此时满是白色烟雾,何小冉本就白嫩的脸颊上染满了面粉,看起来更白了。
  倾城站在她身侧,指点着她下一步该如何做,却是不敢上手帮忙。“小冉,你所说的‘蛋糕’真的是这么做的吗?”
  柏倾城狐疑的看着自己手上所谓的“配方”还是有些不安,虽然说做‘蛋糕’的材料都是最普通的,可又要烤又要蒸的,于她而言还真是头一遭见到。
  “我应该没记错是这个方法。”何小冉精神紧张的奋力蛋清蛋黄,随后手速极快的拿着自制的搅拌器疯狂搅动,扑满□□的脸颊上硬生生因为额上渗出的汗,多出了一条白道。
  柏倾城没有说话,看着她卖力的模样只能微微摇头,余光瞅了一眼一旁失败了的‘蛋糕’,更加无奈了。
  前些日子何小冉突然来丞相府寻她,说是要她帮忙指导做糕点,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她除了告诉她些做糕点的技巧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合上盖子又检查了一下灶里的火候,何小冉松了口气,身子微微后仰如释重负的模样倒是逗乐了柏倾城。轻轻伸手扶了扶她,眉眼含笑轻声问道:“你就准备做这个送给王爷庆祝生辰?”
  何小冉微微点头,“嗯……那你呢?要送给王爷什么呀?”用胳膊肘戳儿戳身侧站着的柏倾城,何小冉柳眉微挑,灵动双眸里含着的笑意着实让柏倾城愣了许久。
  “我?我和王爷不相熟,岂会贸然去送礼。”柏倾城说的是实话,她和宋济辰也算是一点交集也没有,如今站在这里一同做蛋糕也只是在帮衬着何小冉而已。
  “不熟?”听到这个回答,何小冉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微微抬手扶了扶额。
  都到这个时候了,倾城这边竟然还是觉得和宋济辰不熟?年后选秀就要开始,就连她下药都快提上日程了,怎的现在还是不熟呢?这不科学呀!
  垂眸思索了片刻,又歪着脑袋看着柏倾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倾城在原著里也是腼腆害羞的性子,明明上次她都承认了自己心悦宋济辰,刚才说得不熟也只是女孩子娇羞罢了。再过几天就是宋济辰生辰,要不趁这个机会让倾城也去王府给宋济辰庆祝生辰?
  正在她思考这件大事之时,鼻尖缓缓传来一阵糊味,她身子一僵,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抽动。猛地冲到炉灶边,一脸的心痛。
  “火大了!又糊了!”
  热浪翻滚的校场上,排列整齐的士兵手持尖枪跟着教头的口令,呼和声层出不断。
  宋济辰一袭玄衣坐在屋里,身姿笔直的垂眸写着什么。略带沉香的黑墨长长的在纸上划过一道,和右侧笔走龙蛇,粗细藏露的字仿佛不是同一人所写。
  宋济辰怔然的看着自己最后写下的字,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反手将写了一半的纸揉成团丢了出去。轻吐一口气,试图抚平内心的烦躁。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宇间,薄唇微启缓缓道:“第五次了。”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里第五次写出何小冉三个字了。
  “就这么想她吗?”宋济辰轻笑一声,询问自己。
  他承认离府是因为生何小冉的气,本想让自己冷静些时日,内心尽也希望何小冉再来说上几句好话,权当是哄哄他也好。
  可这么多天,何小冉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唯一来劝他回去的也就张管家一人。
  忆起这个,宋济辰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揉捏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嘴角扬起的弧度略微有着自嘲的意思。
  他也曾派人留意何小冉在府中的举动,和往常无异,甚至天天去丞相府找柏倾城。
  “何小冉,本王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蓦然起身,玄衣一角轻轻略过桌案,拂过的风掀起了纸张的一隅,发出沙沙的响声。
  宋济辰缓缓登上瞭望台,刺眼的阳光透过屋檐径直投了下来,惹得他一时竟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的抬手去遮。这抹灼人的光照在身上,宋济辰竟然也不觉得不适,似是感受不到它滚烫的温度。
  眼睛逐渐适应,他放下遮光的手,墨色般深邃的双眸此刻尽满是失落。无神的看向远方,倒是被城中悬挂的彩灯吸引住了目光。
  “今日何故挂灯?”
  “王爷!”齐河习惯性的右手摁在腰际的剑柄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何事?”
  齐河恭敬的伏着身子不敢抬头去看宋济辰,面上闪过一丝为难,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何姑娘在营外说是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