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兰嫔慌了心神，连手下的动作也乱了。
但，躲在大殿之外的慕凌君却是看不到这些，手下的曲子，仍然是缓缓流淌着，四散开来的。
却似是将骇意，四散开来，蔓延在整个寿辰宫的大殿之内。
有些晚些进宫的妃嫔，见着皇后头德妃等上位妃子脸色略有奇怪，还奇怪的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何事。
这曲子，萧以恒听了虽称不上百变，但也不在少数。
在场的妃嫔，只要是在宫中待的久的，多少也是听见过一两回的。
每一个听过此曲的人，都诧异的，有些甚至略带惶恐的看着台下的兰嫔。
只有萧以恒，看出了兰嫔弹奏《洛神赋》时，一瞬间的手下一乱和指法的几处错误。
奇怪的是，虽然兰嫔的指法错了，但是，曲子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无丝毫错误的继续着。
这让萧以恒对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慕凌君的突然出现与消失。
似乎，都在向他宣告着什么。
而台上的兰嫔，在抬头看过萧以恒充满阴霾的眸子后，便瞬间，又江头低了下午。
她知道自己手下的指法乱了，因为她的心神在看见萧以恒的反应之时，已然乱掉了。
此时，她能做到的，只是想办法让自己沉静下来，不去想萧以恒刚刚的眼神，完成整部曲子。
而在殿外看向殿内的周浮生，虽然看不清所有人的表情，但是，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
“师傅，殿内...殿内有些不对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的曲子并没有弹错啊！”
周浮生走到慕凌君身边，担忧的问道。
慕凌君却自顾的弹着曲子，没有回答周浮生的问话。
大殿之内，早就是一片哄闹声。
德妃看着兰嫔，半晌才缓过心神。
转头对自己身后的宫女，小声道：“她从何处得知这首曲子？”
那宫女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您派去兰嫔宫中的人近日都未曾来报，关于兰嫔之事。”
“这就奇怪了。”
看着台下的兰嫔，德妃摇了摇头。
“她不像是能察觉出来此事的样子啊。”
只见那宫女低头，轻声在而非耳边道：“主子，人心莫测。”
德妃不屑的哼了一声：“这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用得着你教？”
那宫女闻听此言，急忙退回自己位置上，低下头。
小心翼翼道：“主子，奴婢知错了。”
主位上，此刻，怕是没有比郑容夕心情更加复杂的人了。
因为，正是她，亲手杀了，做这首曲子的人。
如今，这首曲子，再次出现再她的面前。
虽是首情真意切的曲儿，但是对她来说，却似是她翻开的罪过薄一样。
来不及顾忌身边的人，皇后一掌拍在凤座的扶手上。
刚要张口，让兰嫔停下，却忽然的，被萧以恒给拦了下来。
“皇...皇上？”郑容夕看向萧以恒，眼中除了诧异，还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明明他的眼神里，也满是阴霾，但是为何却不肯叫停这首曲子？
又是为何，拦住她？
难道，萧以恒道现在，都还在怀念那个女人？郑容夕如是想着，看向兰嫔的眼神中的恨意更加的明显了。
从始至终，兰嫔都低着头，不敢看向周围的人群。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亦或是...
这一刻，兰嫔才想起慕凌君。
那个暗示她德妃有诈，那个鞍前马后的慕凌君。
那个忽然变得不卑不亢，连对她的敬意都似乎是隔了一层冰的，慕凌君。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慕凌君在陷害她。
兰嫔想着，脑子越来越乱，指法上，频频出现一些错误。
台上的萧以恒，看着指法频频错误的兰嫔，却弹出了毫无错误的调子。
几乎，便有八成，断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殿之外，周浮生数着节拍，掐算着时间。
不胜多久却又十分漫长，大殿里的情况着实复杂。
突然，慕凌君的手，被琴弦割伤了。
概因，是周浮生突然将慕凌君叫来，慕凌君事先并未准备好保护手指的指套。
没办法，慕凌君知道忍着手上的疼痛，抚琴。
血液顺着手指与琴弦接触的地方，缓缓渗入进琴弦之中，亦或者，滴在琴上。
大殿上的情况，本就已经令周浮生十分紧张。
此事，慕凌君被割坏的手指，更是吓了周浮生一条。
周浮生急忙上前，询问慕凌君是否有事。
只见慕凌君摇了摇头道：“无大碍。”
说完，便继续弹奏。
慕凌君不知，现下，大殿内，究竟是何情况。
当周浮生说，大殿内，气氛诡异时，她的心绪忽然变的十分复杂。
兰嫔，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希望能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子，在这后宫之中，步履维将的活着。
对于她来说，起初，她并无害人之心。
只是，后宫逼的她，不得不去害人。
想着这些，慕凌君一时之间，竟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可是，手指割破的那一刻，她忽然变的，异常的坚定。
除刚得知兰嫔陷害自己的那一刻外，此刻，是她报复兰嫔的想法最坚定的时刻。
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以为了自己不受陷害，而陷害别人的。
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在其他人完全不知情，甚至是不愿的情况之下，用他人的生命，为自己做牺牲品。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没有理由的。
今日不过是让借由《洛神赋》让兰嫔得宠，日后，才是真正的报仇的开始。
所以，即便是手下十分的疼痛，慕凌君却并不难过，反而更加的清醒了。
一曲作罢，慕凌君终于将手从琴上撤了下来。
鲜血，顺着指尖滑落至地面。
周浮生急忙将从袍子上撕下的布条，为慕凌君包扎上。
慕凌君看了周浮生。
笑着道：“我弹的怎么样？”
周浮生看着慕凌君难得展露的笑容，点了点头。
“师傅弹得自然是最好的。”
闻听此言，慕凌君笑的更灿烂了，看着周浮生的袍子，略微有些自言自语道：“又弄坏了一身上好的袍子。”
很快，周浮生便将慕凌君的伤口包扎好了。
伤口包扎好偶，周浮生抬头，刚想同慕凌君说点什么。
哪成想，慕凌君并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转身，便往寿辰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