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的天空 > 武侠仙侠 > 仙途遗祸 > 第1362节
  “压着内火,脾气反而变好了?”谢至珩反问。
  云昭哑口无言。
  这时候,冲出了营帐,或者从其他地方汇聚过来的宴门弟子,以及那个中年剑修,终于有人从一片震惊失措中反应过来了。
  营帐之外,一个带一个的,哭号之声响起。
  只不过,仔细听的话,大部分的宴门子弟,都是害怕和焦虑的情绪居多。大抵是因为唐秋月死在这里,他们要被宴门的门主收拾。他们又多半是晏河府附近的子弟,就算是想要单身逃亡,也得顾虑一下家人。
  在这一片焦虑之中,唯有一个哭声充满了悲伤和愧疚。
  却正是那个最开始跟在唐秋月身边的中年剑修,也是宴门之中的大师兄——宴门门主创业也就是几十年,宴门还没有第三代人。
  谢至珩和云昭的讨论被打断了。
  水馨其实也并不是很被重视——毕竟她不可能是凶手,身为凡人也不可能确认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姚清源听出了那悲伤和愧疚,就使了个眼色,让赶过来保护他的中云卫,将中年剑修拉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急着断案。
  唐秋月的死讯传出后,姚清源注意到了整个第六湖地区产生的恐慌。已经有更多的孕妇准备离开了。他不介意他们认为唐秋月死于第六湖的湖水,甚至希望他们将这样的传言传出去。和第六湖的异象真相相比,保持卧龙山脉之外的稳定和平民安全,是更重要的事。
  不过,真相终究还是要弄清楚的。
  拉出了那个中年剑修之后,听着他“都是我的错”的念叨,姚清源等他念叨了好几遍,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目前看来她死于第六湖湖水的可能性最大,大概事那时候,危险已经潜伏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之所以落水,恕我直言,是她自身的问题。”
  云昭当然也是个推手。
  尽管他是被招惹后反击。
  中年剑修是否会在不提醒的情况下,迁怒云昭——云昭那家伙也站得够近的。当然了,他到底叫不叫云昭,这值得商酌。
  显然,这些家伙不知道,只需要几个细微的表现,水馨就能让他知道哪个是她了。
  只不过……既然她自己演的开心,姚清源也能猜到她的打算,当然不会去拆穿。
  不算出乎预料,中年剑修完全没有想到云昭身上去,而是摇头自责道,“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她自小,我就告诉师弟师妹们,要让着小师妹。师傅他那年纪才得个女儿,还没有资质……我们让着她,能让多少年?她小时候那么可爱,就是在红袖书院被欺负的时候,我们要是做得好一点……”
  到后面,中年剑修追忆往事,有些语无伦次了。
  姚清源听出一点疑惑来。
  唐秋月进入红袖书院,大抵也是想学大家闺秀的才艺做派。普通人很容易认为红袖书院能学到这个。但从唐秋月的做派来看,她并没有融入其中。因为江湖草莽的气息被欺负以后,得到了宴门师兄们的撑腰。
  这样的话,她到底是怎么在红袖书院得到几个闺蜜,甚至是闺蜜的撑腰的?就算是想要捧杀,做得也太过头了吧?
  第1431章 双色火
  大家都能猜到,唐秋月之前横行跋扈的依仗,必然是她的某个闺蜜、同学。可按照中年剑修的说法,唐秋月在红袖书院经历的是——被欺负、被出头、站稳脚跟的过程。
  宴门的人有没有察觉到不对,这个不好说。
  姚清源却是一听就不对。
  他自己待过两个学院,相似的事情看得多了。一个仗着家族势力进入学院,本身不受认可的人,如果还仗着家族势力横行霸道的话,顶多就能收到两个跑腿小弟。
  真心闺蜜?想太多了。
  如果跑腿小弟在发达之后还继续捧着这个家世已经不够的原大姐,为她各种扫尾,远超“捧杀”层数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这个“原大姐”本质上在她的掌控之中。
  其二,这个“原大姐”的手上握有这个“原小妹”的天大把柄,而且后者无法轻松的除掉前者。
  鉴于这其中饱含着狗血的,“姐妹反目”、“阴谋放纵”之类的意味,倘若中间不是横亘着“红袖书院”这四个字,姚清源真不怎么愿意管。
  因为甄婉秋的缘故,姚清源在山海殿事后调查的时候额外关注了一下。
  自己也整理了一些情报、资料。
  有些心惊的发现,不知不觉之间,红袖书院,至少已经在明国官员的后院里,织成了一张大网。因为大部分都是小官吏的妻子或者官员的妾室,所以平时不被重视。但是,任何一个人,只要发现了,就能知道,如果这些力量属于一个组织,能够调动如一,那是一个何等庞大的势力!
  姚清源随口又安抚了中年剑修几句,顺带不着痕迹的套了一些情报。
  这中年剑修和他的师父其实也猜到了唐秋月的那几个闺蜜都不怀好意。
  只不过,唐秋月自小被娇惯,却不是一时半刻能矫正的。他们试着劝了几次,反而让唐秋月的性格越发的逆反,越发的自以为是。加上有些事情,他们不帮忙,反而是那些闺蜜帮忙,唐秋月就越发信任那些闺蜜,反而看不起宴门这个“娘家”了。
  宴门门主最后的办法,也就是让唐秋月嫁给了自己的弟子。而且还是自己门下资质最顶尖,容貌最好的那位弟子。
  在宴河府,有他们看着,唐秋月就总能被约束一些。
  毕竟以唐秋月的修炼情况,就算是灵丹妙药吃着,也就是百年光景罢了。
  之前,他的丈夫责任期限将近,不得不前往海疆。唐秋月失去了一大约束,又恰好发现怀孕,就坐不住了,非要出来。
  一出来,就出了事……
  姚清源听出了重要的一点,唐秋月的脾气是一点点变糟糕的。但过程算得上是顺其自然。宴门门主这个剑心,也没有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察觉到被动手脚的迹象。
  他沉吟片刻,问边上的中云卫,“那位兰舟府知府糜夫人,不曾出来悼念么?”
  两家的营帐,比宴门和云昭那边的营帐,距离还要近得多。
  中云卫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从这位和那位谷护卫过来开始,那边的护卫就加固了营帐的禁制,应该是阻止动静传入。有人来说了句,糜夫人如今身怀六甲,受不得刺激。先不告诉她。且她舟车劳顿,一路赶得颇快,也是十分劳累,不曾起身——至少等她起身后再说。”
  姚清源评价了句,“倒是周全。”
  他倒是也没有去催促什么。
  且这个时候,一只大狼从天边飞来,载着一个人,在空地上落下。
  一直用余光关注着水馨的云昭连忙看去。
  水馨这时候已经退回了自家的营帐前方。毕竟,唐秋月的营帐边上,出于各种原因围上来的人太多了。
  云昭发现,之前即使是“曾经同伴”姚清源距离极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异动的“林冬连”,在看到那只落地的大狼时,眼中却分明出现了不舍、怨念之类的复杂情绪。还挺委屈的瘪了瘪嘴。
  云昭肯定了之前的讨论结果。
  “林冬连”很清楚在林氏和明国之间该选择哪边。
  她姓林,知道了自己在为林氏办事,自然而然就会配合。姚清源和她虽然共同经历过山海殿,但那样的情谊远远比不上姓氏的荣耀。倒是自小养在身边的灵宠,感情深厚,容易影响她的判断。
  女人总是容易受到这方面的影响的。
  如果她喜欢上了姚清源之类的人,也一样会受到影响——但还好没有。
  因为一团混乱,云昭走回自家营地也没有犹豫,他在水馨身边传声道,“我们会找机会,把你的灵宠带回来。”
  “真的吗?”“林冬连”的眼中爆出光彩。
  云昭肯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它落单了的话……”水馨有些不好意思的传音提要求。
  云昭却更放心了,点头应诺。
  随即开口道,“不管这第六湖到底有什么异常,我是不敢让自家姐妹泡进去了。我们也收拾一下吧……你可以先和你表姐到府城去。让陈叔护送你们。我倒是想要留下来,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昭话虽这么说,却并不觉得需要太久的时间。
  因为小白以蕴雪的形态带来的人,乃是安元辰。
  修士的天赋神通五花八门,但像安元辰这么适合破案的,基本没有。
  ——回溯时光类的神通非他独有,但仅有的那一些,都和他最开始的神通一样,往往有个“仅自身可见”的限制。除非威望隆重,否则很容易被人质疑。
  安元辰的天目神通却是变异成了“外放”。
  仅凭这一手,不说他在卧龙山脉立下的功劳,都足以在北方立足了。
  而安元辰的这个神通,虽然并没有在中云道广为流传,云昭身为间子,却肯定知道,否则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
  果然,姚清源对着这个外来的,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儒生拱手,“……劳烦你了。”
  安元辰刚刚爬下小白的背,脸色有些苍白的摆了摆手,自嘲道,“这天目神通,有用总比没用好。是什么情况?”
  “一个掌握关键线索的人死了。我们要知道是意外死亡还是被杀。”姚清源也简单的说。
  中年剑修惊讶的看过来,连悲伤一时都忘记了。
  看来,从看到尸体的第一刻起,中年剑修就觉得唐秋月是因为第六湖的湖水而死,然后就陷入了悲伤自责之中,没想到别的。
  安元辰在曲城就帮忙破过几个小案子。
  有些套路已经熟练。
  “死亡时间?”
  “她的独处时间大概在三个时辰。独处之前看不出异样,且接受过大夫的诊断,说只是有些收到惊吓。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有个敏感体质的姑娘,在第六湖边熬夜看了一个晚上的热闹之后准备回营帐,在看向这边的时候感到了心悸。推断可能是某种术法的影响……或者,感知到的就是死亡。但是……”
  “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半时辰之前,晨曦初露的时候。”谢至珩插口,语气十分自信。
  明明他也没有靠近检查尸体。
  姚清源不吭声了。
  他自知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先看死亡时的情形?”安元辰问。
  姚清源点头。
  谢至珩好奇的看着他,“时光回溯类神通?久闻大名,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的时光回溯很特殊,能直接将过往发生的事情,直接展现在你我面前。”姚清源解释,“之前也曾经立下大功,提供了重要线索。”
  “哦?”谢至珩立刻道,“第六湖这边渗水也就是一个月的事。能看吗?”
  “可以试一试。”姚清源叹气道。
  他本来不想请动安元辰的,毕竟安元辰就一个,神通也有限制。形成依赖就糟糕了。
  安元辰却没管两人嘀咕着的第六湖的事情。
  看着床榻上没有收拾的尸体,直接发动了自己的天目神通。
  很快,一个沉睡的女子,就取代了那具尸体,安详的躺在了床榻上。生前死后,表情居然奇妙的一致。不同的地方在于,取代了焦躯的那部分身体,微微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