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啊!”
  仪羽还来不及往擂台外逃窜,就见温云将手中的巨杖改为双手交握,以挥剑的姿势朝自己挥来,生生地将原本已经飞向擂台外的自己又给捶回去了!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仪羽头脑懵懵。
  他不是没见过擅长法术的修士, 毕竟很大一部分修士不太爱动手, 选择主修法术。
  但是别人的杖都是拿来辅助施法的, 讲究的也都是动作优雅美丽。
  谁他娘的见过拿杖使剑法的!谁见过这么奇怪的近战法师啊!
  “你一个貌美姑娘怎地如此粗鲁不堪!”
  “姑娘怎么了?”
  温云一听就火大, 当即再给一杖教育:“瞧不起女人是吧?你不是从你娘下的蛋里钻出来的是吧?”
  仪羽还想逃,然而早用神识锁定他飞行轨迹的温云当即给出精准的预判, 又是一杖敲下去。
  “我不是!我们翼族人不是从蛋里钻出来的!”他撕心裂肺地澄清这个误会。
  为什么外族人都以为翼人是从蛋里生出来的啊!
  他们是长了翅膀的人, 不是长了人身的鸟!
  温云一滞, 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怒瞪回去:“打你就打你,管你是不是从蛋里钻出来的!”
  眼见着温云拿着巨杖朝自己走来,躺在地上的仪羽瞳孔猛地一缩。
  她竟然想杀自己!
  “等等,你居然想杀我?我们两人无冤无仇,我还曾对你倾心,结果你竟然这般恶毒准备对我下杀——”
  仪羽一边说一边落泪,心中凄苦无比。
  “嗯?”
  温云纳闷地抬起头,看着地上这个被揍得凄惨的翼人,不知道他在声泪俱下地控诉些什么鬼。
  她皱眉看着仪羽:“起来,别跪这儿。”
  她这是在说跪地求饶也没用了?!
  仪羽的翅膀耷拉着,脑袋也低垂着,先前的什么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之类的骚话是半句都不敢吱了,只怕自己妄动一下就要被杀,只忐忑地死死盯住温云的手,预备待她不注意就赶紧逃出擂台。
  那只素白的纤手朝他伸了过来……
  就是现在!
  仪羽飞快地囫囵一滚,虽说动作狼狈不堪,但总算是逃离这个危险的擂台,回到外面的安全区域。
  他瞬间精神大振,对着温云哈哈哈大笑,眼神贼精地叫嚣:“哈哈,你想杀我?现在怕是没办法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温云只是满脸莫名地望他一眼,面上半点没有攻击落空的失落和气恼,伸出的那只手也不收回,而是径直伸向方才仪羽跪着的地方……
  然后捡起地上那几簇打斗过程中掉落的尾羽。
  一根,两根……
  一万源晶,两万源晶……
  什么杀人?哪有将这厮长久地留着然后薅毛挣钱划算?
  仪羽不可思议地看着温云在地上捡毛,连半个眼神都不愿留给自己,再想起先前唯二搭理自己的两回,似乎也是他送出尾羽的时候……
  他心中滋味陈杂,难以置信地追问:“我在你眼里还不如这几根毛有吸引力?!”
  温云觉得开口承认着实伤人,于是动作极隐晦地点了点头。
  翼人顿时面如死灰,刚才那一杖打下来都没这头点下来让他疼。
  人不如毛?
  落败后的仪羽失魂落魄地退回到一百号擂台。
  好在这月第四层并没出现新的挑战者,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要被揍回第三层。
  作为翼族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仪羽在同族中还是颇有声望的,他闯上第四层的消息也早就在翼族人中传遍了。
  所以当夜,待他一脸木然地走到云海城最好的酒楼灌苦酒时,一众翼人拥了上来。
  “仪羽兄,这月你可又上升了名次?”
  仪羽握着酒杯不答,反问了一句:“百岁内就飞升的……不对,我遇见她的时候,怕是未至百岁。”
  他苦苦回忆了片刻,却辨不出温云究竟是多大的年级,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初遇她时,瞧着模样不过百。
  “百岁内就飞升的?”
  同族人捕捉到这关键字眼,对望一眼,纳闷道:“这在各界都属于不出世的天才的吧?哪家出了都得大肆宣扬一番,这几百年内没听说过啊。”
  “要真论百岁内就飞升的,除去早早陨落的那几位,能活下来的现在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能。仔细算来最近两千年内……也就只出了个东玄界的商无央吧?其他几位与之齐名的天骄,似乎都是百岁出头飞升的。”
  仪羽皱眉,想要以骨龄判断,那也得上手仔细摸摸才是……心道该是温云生得稚嫩,所以自己才判断错了。
  她再能耐能有那些大界的天骄厉害?而且还是从资源匮乏的下界出来的,想来怕是上千岁了,修为了这么久,源力雄浑些,战斗经验丰富些,也不算多出奇。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通后,仪羽自出云海塔后就沉郁的心情方才好过了一些。
  然而他的同族却笑着凑过来讨了杯酒,又笑谈:“说起来,云海塔内虽说不知道具体的名次,但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统计了一下,却知道这百年内云海塔里不似前几百年安宁,很出了几个爱斗的强手。”
  “上三层是我们不可触及的层次,这且不谈。”
  据说上三层只有寥寥几人,且入塔者皆会戴上隐匿身份的面具,若摘下面具,极有可能是某个大界的主宰。
  “便是第六层的仙境挑战者中,有个一年内连过三十二关的强人,具体身份尚不得知,但是连挑三十二人不曾落败……这可是吓人了。”
  “再来就是第二层,据说有个使木剑的剑修,早在六十多年前就稳占头名,只是碍于未曾飞升所以没有再上三层,现在底下人隐约将他视作飞升之下第一人了。”
  他又列举了几人,仪羽兴致缺缺地听着。
  直到——
  “当然,最神秘的还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人瞥见过她的牌子,似乎叫……云?”
  仪羽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又想起今天被巨杖敲打的恐惧。
  沉默半晌的他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她现在可是小有名气,听说战斗意识强得吓人,总是能预判别人的预判,至今没人能把她的战斗路数摸清,都是被她耗尽源力然后直接打出擂台外的,不过听说是个极温柔的女修,至今都没下过狠手呢。”
  原来她这么有名了啊。
  还是以“温柔”出名?
  在同族人惊愕的目光中,仪羽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置,推开椅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身后,其他翼族人暗自嘀咕——
  “仪羽怎么瘸了?”
  “兴许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吧?不过仪羽速度这么快都伤成这样,啧,下手的人看样子很狠啊。”
  *
  在云海塔内被打击得极惨的除了仪羽,还有兴致勃勃去见识上界修士的朱尔崇跟沈星海。
  这两人虽然没玩丢自己的小命,但是都被狠揍了一顿,最后是由小火龙给驮回去的。
  温云扭头看了眼躺平的他们,笑着对叶疏白道:“还真如你所愿,他们饱经风霜了。”
  叶疏白静默地投去一道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够。”
  刚才一直都在装死的朱尔崇手指一颤,翻身滚起来质疑:“不是吧?这还不够?!”
  他指了指自己呈古怪形状扭曲的手臂,双目含泪道:“叶师祖,我手都折了,你难不成要我脚也断了才罢休吗?”
  其实这手是朱尔崇自己扭的,是他的独门绝学,这招苦肉计他曾用在自家师父身上,且屡试不爽。
  但是很明显,师祖比师父要狠心得多。
  叶疏白不急不缓地走到他跟前,也不见如何操作,只将二指并在一起,轻描淡写地往朱尔崇的手臂上一点……
  “啊!”
  朱尔崇发出凄厉的猪叫,那只受伤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原本扭曲的骨头瞬间恢复正常。
  温云眼睛一亮,大为惊叹地看着叶疏白:“你居然还会点穴正骨?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招?”
  叶疏白抿了抿唇,眼底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淡声道:“我只是随意点了他一下而已。”
  “随意?”
  “嗯,不过下手比较重,他是被疼得没力气再装了。”
  “……”
  宿垣真人近日沉迷于修建清流剑宗山门外的城镇,他说的是要在此地招收弟子,还要招资引商,打造云海第二城云云……
  他是没空管教这两个孙子了,于是调教他们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叶疏白这个师祖身上。
  叶疏白跟懒散的宿垣真人不同,在修行之道上他素来方正严厉,连温云都没法在他手底下躲懒。
  更别说朱尔崇跟沈星海了。
  “明早日出前在第一峰等我。”
  朱尔崇万万没想到,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天天挨师父的打,逃到云海界以后还得天天挨师祖的打。
  一想到又要重温当初被叶疏白剑术拿着剑吊打的滋味,向来睡得最香的朱尔崇竟然也失眠了,心事重重的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前往第一峰,预备跟唯一的同伴吐吐苦水。
  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沈星海这儿压根不需要他吐苦水。
  因为这儿全是水!
  “沈师弟,为什么你院子里笼着这么厚一层云啊!淦,这雨也太大了,你的屋顶都被冲垮了啊!”
  沈星海此刻早已被淋得浑身透湿,然而他只是幽幽地望了眼朱尔崇,并不打算挪步。
  “朱师兄,不瞒你说,自我回岛上以后,这团雨云就一直跟着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出一把伞,然后朱尔崇就看到那些云极具灵性地钻到了伞底下,它们竟然就这样罩在沈星海的头顶落雨了!
  朱尔崇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