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妖王可是凤凰返祖血脉,能与其媲美的血脉之力恐怕只有纯血的龙王后代,可龙族不是早已覆灭万年了吗?王上从哪得到的这么精纯的力量?”
  饶含摇了摇头,“不知,只要王上没事就好,还得了天大的好机缘。”
  阳俟和饶含都松了口气,他们用清洁术将暖灵泉打理干净,然后给裴苏苏喂了几枚固本丹药。
  “那小子怎么处理?”阳俟指着刚被自己拖到岸上的容祁。
  现在容祁还昏迷着,看他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受了重伤。
  “事情还没搞清楚,先把他押入牢里,等王上醒来再说吧。”
  于是气息奄奄的容祁,被阳俟动作粗暴地丢进了碧云界的地牢中。
  因为他之前可疑的举动,阳俟当然不会好心帮他疗伤。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三日后,容祁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血肉。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花花绿绿的小蛇,它们还未开灵智,只是下意识觉得他的血很有吸引力,所以大着胆子围过来,想要吃他的血肉。
  容祁拽住这些蛇的尾巴,丢到一旁的地上。
  可很快,那些蛇就锲而不舍地再次围了上来。
  容祁后背有伤,只能侧靠着墙壁,有许多小蛇想从背后偷袭。
  他抬手挡了几次之后,实在是没了多余的力气,只能任由它们啃咬。
  与生生剜出龙髓的痛苦相比,被这些小蛇咬几口的疼,根本算不得什么。
  容祁眼皮半垂,嘴唇干燥起皮。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
  虚弱地抬起眼眸,他看到阳俟。
  容祁眼眸亮起,忙问道:“姐姐怎么样了?”出口的声音沙哑异常。
  阳俟看到他身上围着的那群扭来扭去的小蛇,被膈应得头皮发麻。
  到底还是忍不住打出一道妖力,将那些蛇全部赶走。
  阳俟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碧云界的小妖说,你半月前离开了一趟碧云界,前几日才回来,你去做什么了?”
  容祁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不说是吧?行,那你就继续在牢里待着吧。”
  “姐姐醒了吗?”容祁依然定定看着阳俟,仿佛只执着于这一个问题。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阳俟冷哼一声,离开了地牢。
  脚步声逐渐远去,阴暗地牢重新恢复安静。
  那些被赶走的小蛇,又悄悄爬了回来,在附近对容祁虎视眈眈。
  容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喉咙涩疼。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复杂神色。
  阳俟的问题,他不是故意不回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能暴露自己是龙族的事实,那么该如何解释这几天的去向?又该如何解释,他为何会知道龙族望天崖的所在?
  好在阳俟和饶含到来之时,裴苏苏已经将龙髓完全吸收进了体内,没被他们看到,不然他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但他若是不想个合理的借口,怕是不好脱身。
  更重要的是,被关在这个地方,他不知道关于裴苏苏的任何消息,心神难安。
  想起裴苏苏,容祁心绪翻滚,又忍不住掩唇咳了好几下,脸庞泛起不健康的红晕,眼皮微微发烫,头脑有些晕沉。
  容祁有气无力地抬起手,碰了碰额头,发现自己开始发热。
  身后的伤口似乎也有了感染的迹象。
  若是不及时服药,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过了会儿,几个小妖来给他送吃食,容祁低声道:“可否帮我向阳俟大尊要一些疗伤丹药?”
  他身上的魂芥袋早就被人收走,如今身上什么都没有。
  “哼,你敢暗害苏苏大尊,还有脸要丹药?”
  “就是,大尊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为了得到她的精血,做出那么无耻的事,干脆病死你算了。”
  “我们走,不管他,最好让那些小蛇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从他们的话语中,容祁才知道,原来阳俟和饶含误会了他当时的举动,所以才会将他关入地牢。
  回想起来,他当时的行为确实很可疑,而他又无法解释清楚,难怪他们会产生这样的误解。
  收起思绪,容祁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步一步,很缓慢地挪到牢房边上,打开小妖们留下的食盒。
  提盒里只有干菜馒头,还有一碗凉水。
  容祁颤抖着手拿起碗,凉水下肚,稍微缓解了一些身上不正常的热意,思绪清明几分。
  之后他拿起干巴巴的馒头,靠着栏杆默默进食。
  他没有多少咀嚼的力气,几乎是硬把馒头吞下去,噎刮得喉咙生疼。
  醒来面对这一切,容祁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坦然接受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坦然接受小妖们的冷嘲热讽,坦然接受简陋吃食。
  从前在龙族,他吃过的苦不知比这多多少倍,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让他受再多苦都行,只要……别让裴苏苏发现他并非虚渺剑仙。
  想到此,容祁的眼眸暗沉几分。
  吃完东西,他靠着栏杆陷入沉睡,因为发热,他呼吸有些重。
  看他一动不动,那些被赶走的小蛇又缠了上来,大着胆子喝他的血,啃他的肉。
  可容祁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脑昏沉间,他做了可怖的噩梦。
  梦里,裴苏苏冷声质问他为何会知道龙族,为何会知道望天崖所在。
  他冷汗涔涔,答不上来。
  她便明白他是假冒的,态度一下由温和变为冷漠,看向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仇人。
  “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故意假扮我夫君来骗我?”
  说完,他们不知为何来到了悬崖边上,他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裴苏苏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容祁,你去死吧!”
  容祁惊惶不安,恐惧地摇头,“不,我不是假的……”
  他最后并没有被推下去,但噩梦并未到此结束。
  下一秒,他就看到裴苏苏靠在白衣剑修怀里,他们姿态亲昵,拥在一起亲吻。
  这比杀了容祁还让他痛苦万分,还不如刚才被裴苏苏推下悬崖。
  他想冲上去拆散他们,甚至想杀了那个白衣剑修,却被不知名的力量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任他如何痛苦不甘,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恩爱,心中翻涌起妒意和酸涩,宛如凌迟般的痛苦将他死死裹住。
  容祁迫切地想从这个恐怖的梦境中脱离出去,可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就好似跌入了黑暗的泥沼中,只能不停地下坠,再下坠,永远都看不到出路。
  直到晚上小妖来给容祁送东西,发现他脸颊酡红,呼吸急促,眼睛紧闭怎么喊都喊不醒,才知道事情不对,赶紧报告给阳俟。
  阳俟过来以后,一边骂他没用,一边给他输了些妖力,又喂了几枚丹药帮他疗伤。
  容祁的情况总算暂时稳定下来。
  他被换了个地方关押,干燥温暖,吃食恢复正常,也不再有一堆小蛇缠上来,情况好了不少。
  只是日复一日,他依然不知道任何关于裴苏苏的消息,也没想到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盘问,眉间笼着的绝望不安越来越重。
  再一次醒来,容祁发现自己终于离开了不见天日的地牢,他躺在一个很柔软的地方,背后的伤不再灼痛,而是有种温凉舒适的感觉,似乎被人妥当包扎好。
  身上黏腻的血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爽。
  容祁乌睫颤动,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青色床帐,他黑眸中浮现出一抹茫然。
  “你醒了。”熟悉的嗓音一入耳,容祁立刻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裴苏苏坐在床沿,她此时已经恢复人形,清凌凌的桃花眸噙满了担忧。
  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容祁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重重松了口气,惊喜道:“姐姐,你醒了。”
  说着话,他试图坐起身,只是情绪太激动,刚说完,就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裴苏苏连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别激动,慢慢说。”
  她坐在床前,轻柔地扶他坐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之后,用妖力控制茶壶倒了杯温水,拿在手中,喂到他唇边。
  容祁耳尖微微发烫,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小口水。
  “后背还疼吗?”裴苏苏揽着他的肩膀问道,语气中的关切不难听出来。
  容祁摇了摇头,“不疼了。”
  裴苏苏呼出一口气,轻声道:“那就好。”
  得知她无事的欢喜渐渐褪去,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容祁的心神。
  容祁垂下头,嘴唇抿得发白,思考着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想了很久,他都没想到合适的理由,一颗心像是被放在滚油锅里煎炸。
  屋内陷入寂静,他恍然发现裴苏苏这么长时间都不再开口,疑惑地抬眸看去。
  却见她正专注望着他,一言不发地默默垂泪,晶莹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沿着脸颊滚落,精致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
  容祁心中一紧,慌乱地抬手帮她擦泪,“姐姐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