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推门而入,反手关门,小老鼠一脸委屈后怕,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怀中。
  静心一僵,急忙默念阿弥陀佛,“怎么了?”他问,语气带着隐见的柔和。
  小弥很懂见好就收,从他怀里出来,哭丧着脸,“人家饿了嘛,你们这些和尚光知道念经,也不吃东西,我就出去找吃的,结果遇见一个大凶神,一直把我追啊追,追回来了。”
  “你不知道,刚刚你们在外面说话,那个人就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木鱼,吓死我了呜呜……”
  静心蹙眉,寺中师兄弟他都知道,而且小弥在这生活日子不短,早有了躲避法子,看来此人是今日来的客人之一。
  “对方是男是女?”他轻声问。
  “是个男人,虽只有金丹修为,可给人感觉深不可测,而且我觉得他身上威严甚重,有点奇怪……”她嘀咕着。
  按理说,她也是金丹,对方即便让她忌惮,也不该有这样如王者一般的臣服之感,除非对方是妖魔中的大能耐者,但这也不可能啊。
  静心沉吟,“今日寺中来者,乃是赫赫有名的伏娲老祖,男客仅有她两位徒儿,一位方才与小僧说话,想必你遇见的,是另一位首徒临渊师叔吧。”
  “师叔?”小弥咂舌,“这位传闻中的祸水美人伏娲老祖,辈份还真高啊……”
  静心小和尚可是合一的亲传弟子,他的辈分已经是修真界很高的了,可是遇上伏娲的徒弟,却还要叫一声师叔。
  “诶诶诶,”小弥眼珠儿一转,捅了捅他,“小和尚,你跟我说说这位老祖宗吧。”
  “我从小就听说她,这可是位厉害人物,你跟我讲讲。”
  静心不赞同,摇头道:“不可妄议长辈。”
  “那是你的长辈,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在意?”小弥撇嘴。
  “对了,你知道他们来干嘛吗?”她又问。
  “小僧俗家师兄乃是西风皇城城主,日前被天魔缠身,由老祖处决,故此来给师父交代的吧。”静心看她天真的模样,还是轻声道。
  小弥心下一惊,死了个天魔?对了对手指,“那他们见过老和尚之后就会立马走了吧?”
  静心颔首,“应当是的,伏娲老祖多年不出,想来是个爱清静的人,她又是门中老祖,很快就会离去了吧。”
  这就是消息有误了,伏娲睡了几百年,人世变换,曾经那么上天入地的闹腾人,如今也成了人家眼中的世外高人了。
  *
  伏娲正在打坐,睁眼瞧见两个徒弟一左一右的站着,“天色都黑了,不去修炼,在这做什么?”
  两人同时拱手,“徒儿有要事禀报。”
  挑眉,“长幼有序,临渊先说。”
  温寂洲抿唇放下了手,谢安沉声道:“徒儿今日在寺中闲走,发现了妖气,奇怪的是,还夹杂魔气,一路追随到了一处禅院,却正巧是师弟所找的静心和尚的地方,为免打草惊蛇,徒儿便先行回来了。”
  “临洲。”伏娲不动声色,只是道。
  “回禀师父,徒儿要说的也是此事,不过是那和尚。”温寂洲拧眉道,“他一身正气,心境澄明,身上传承的妖脉也几近于无,按理说是个极好的佛修,可是……”
  “徒儿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妖气,并不浓烈,只是很淡,以他的身份,却也很奇怪了。”
  静心是个佛修,身处在悬山寺,按理说有妖气也得驱除了,可是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气息,可见这妖魔时常与他共处一室,生活在一起久了才根深蒂固。
  可悬山寺中人都是瞎子?怎么看不出这弟子有问题的。
  敲了敲指尖,伏娲勾唇,“因为寺中,有个厉害的东西。”
  连她都说厉害,那必然是极其厉害了。
  “师父,我们立刻离开!”想到她的身体,温寂洲不由分说。
  抬手,她摇头,“此物却不是实力强大,论起来,不过是个筑基实力,只是……”
  只是别的地方,可就连大乘期的大能,都防范不住,当年域外战场,击杀正道人士最少的是她,可影响最大的也是她。
  “本座早有预料,这些老家伙们不比修士,死了就是身死道消,他们凭借生灵的欲望,便可以苟延残喘,想要消灭,除非世界毁了。”说着摇了摇头。
  “她倒是很聪明,竟然躲在了悬山寺,这世间恐怕没人想得到这一点。”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亲吻的距离
  眼前出现雪色, 伏娲定了定,已经习以为常。
  她只是没想到这次间隔的这么快, 回想之前三次相见, 时间跨越十六年, 而这次, 算上秘境中的时间,才不过一年左右。
  那个人依然背对着她,一身玄衣在冰天雪地里实在好认,不远处的树下卧着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生物,这不会是她之前可可爱爱的白松兽吧?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 背对着她的人抖动落满冰雪的长睫,语气含着隐约的期待,“你来了。”
  伏娲侧首想看他,却被他一下用袖子挡住, “莫看我。”他轻轻道。
  她噗嗤一笑, “上者怎么了?被我看一眼莫不是要掉肉不成?”
  他沉默了一会, 竟然回答了,“你我不可再相见,否则……不好。”
  他也算是钻了九夜机预言的空子, 这是第一次, 淡漠如尘的沉极仙尊在成神以外, 想要努力试图去留住什么。
  伏娲拧了拧眉,她可想不到那点去,只觉得能被眼前人说不好的, 岂不是天大的坏事?
  “不好……上者可否具体?”
  他却沉默了。
  并非因为难为情,他没有那种情绪,只是忽然惊觉,似乎两人相见后的结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好像,过于在意了。
  有点迷茫……
  伏娲见他不言语,心道恐怕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随意外泄,她便也不再问了。
  沉极偏首,看向去往一边逗弄白松兽的女子背影,忽的微微蹙眉,方才他想着别的事,没有多注意,如今再看,她的身体似乎很不好。
  “上者啊,”伏娲看着白松兽睁开眼,欢喜的动着软哒哒的爪子,大脑袋就这么拱进了怀里,她顺势半倒在雪地上,抱着它呼噜了一把,“才一年未见,我这小团子,可被你养成了猪了。”
  她一说话,他唰的把头转回来,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分,唇角止不住的轻扬起,“它们一族会一直长,极高大,越来越快,下次你来,它便俯视你了。”
  伏娲捧着它的大脑袋,看着那双剔透的眼睛,心生欢喜,禁不住俯身轻轻吻上,“真漂亮。”
  白松兽呆呆的看着她,女子极美又极温柔,长发温软的落下,一部分触及它柔软的毛发,那双漂亮的嘴唇轻轻印在眼眸,让它睫毛眨啊眨,小心口也咚咚咚的跳。
  它看着眼前这个人,含笑的眼睛明明更美,仰了仰头,软软的蹭着她的下巴脖颈,女子特有的馨香环绕,它有点躁动。
  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脖颈下巴,伏娲微微偏头避了避,却被它一舌扫到红唇,不同于她的凉,白松兽的体温很高。
  一指头将它点开,伏娲拧眉轻笑,“好你个小东西,这么色。”
  沉极动了动指尖,说不清心底那点突然冒出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抬指,将还腻在她怀里的兽径直隔离,以冰雪铸就禁锢。
  伏娲转眼怀里便一空,滚烫的小家伙没了。
  “白松兽一族成长以情为阶,每一次发.情期后,便会成长一阶。”他平静解释。
  她微微一愣,跟着笑出了声,嗓音清脆如铃,“哈哈哈哈,那小家伙原来是发.情了……”
  “真是个坏东西,竟敢在我身上胡来!”轻嗔了一句,伏娲倒是没多生气。
  白松兽眼眸清澈如水,看得出是真的纯真,不是故意的,那她也愿意网开一面。
  沉极垂眸,没有告诉她,白松兽发.情并非兽性本能,而是由心,当它们动情动心的时候,它们才会发.情,然后进阶。
  有的白松兽,一生都在幼年期,没有缘分遇见心动的那个人,而这一只,却太快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突然道:“它很聪明,智慧不似小儿。”
  伏娲笑意微止,抬眸看向他的背影,不去想他这句话中隐含的别样情绪,扯开了话题,“上者,我有一事不明。”
  他仍是正襟危坐,“说。”
  忍了笑意,伏娲问道:“若下次我来时,正巧落在上者面前,不得不见到,这又如何?”
  他像是才想到,滞住了一会,很认真的认错,“是我考虑不周。”
  雪花飞旋,在他周身一层层垒高,看来这人是打算把自己跟白松兽一样隔离起来。
  伏娲低低笑出声,微微偏头,叹道:“上者,你啊,过于可爱了呀。”
  心尖一紧,他滚了滚喉结,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感从接收她嗓音的耳朵一直传递到全身,微微痒痒,像轻飘飘的羽毛落满身,直叫人心头软的滴水。
  身后传来细软的脚步声,她一步一步踏过雪地,轻轻蹲在他身后。
  “你,”沉极突然出声了,他双手微凉,掌心却渗出了汗液,对于一个极仙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心跳的也不似以往,他不明白,伏娲这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吗?专针对他的?最终,他只能闷闷道:“你莫对我施法了。”
  伏娲没听懂,细细的五指落在他肩头,只是玩笑道:“上者,我哪敢?”
  那话语就在耳边,轻微的气息被他敏锐的感应到,不自主的顺着她的力道转过身来,那个人就映入了眼帘。
  神色怔然,沉极看着眼前蒙住双眼的人,她蒙的很严实,四指宽的布料已经遮了整个眼部,小小的脸一半都藏住了。
  青色的布料是她今日的衣裳,她唇角含笑,静静的坐在那,像秀美的仙女神像,却又比那美得多。
  “这样,我看不见你了。”她轻轻道,每一个字都像软软的钩子,一下又一下的抓挠着,却又落不到实处。
  她又笑着道,“以后我来,都闭着眼睛。不过却劳烦上者,要来寻一寻我了。”
  静静的看着她,沉极抬手,指尖软软触及她的脸,触手一阵微凉。
  伏娲脑袋一偏,软声问:“怎么了?”
  指尖灵光一闪,出现一片玉兰花瓣,他若无其事,“无事,眼睛上落了一片花瓣。”
  伏娲便不再问,两人相对而坐,他眉头蹙的却越来越紧,“为何伤成这样?”
  她无所谓的一笑,“曾经历一场战争,一点痕迹罢了。”
  “你伤的很重。”他不赞同,强调道。
  “还好,生生死死,其实活久了,也并不那么重要。”伏娲倒是看得开。
  执起她的手,沉极抿唇想替她疗伤,但来到这里的也不是肉身,就算知道有伤,他也做不了什么。
  伏娲灵魂损伤更多,可魂魄天生,补魂的手段便是沉极也是没有的,他也是穷,从不在意外物,导致竟是一件法宝也拿不出来。
  她动了动胳膊,想把手抽回来,“上者,不必担心,我——”
  “我想帮你。”他却道,就那么轻易的淡然的说出了口,像理所当然。
  伏娲顿住,感觉他的手用力,十指相扣,另一手落在她下巴,轻轻抬起,温热的柔软的两瓣落在唇上,静谧无声。
  眼睫一遍一遍刷过遮眸的布料,伏娲没动,不知是不是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