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娲垂眸,“本座说的没错,你有今日,都是活该。”
  “你此生,都不可能如愿了。”她轻声道。
  情神被激怒,再次冲了过来,伏娲侧身闪避,即便被封了多半法力,但躲一个被困多年、脑子里只有爱情的妖还是很简单的。
  数次都没能击中她,情神定住,突然诡异一笑,抬手间换上了伏娲的脸,“还是这张脸好,当年若是有这张脸在,他想来,便不会忍心见我半分伤怀了吧。”
  伏娲再一次看不见她,微微拧眉,神识将两个徒弟围的水泄不通。
  谢安与温寂洲相对而坐,冥冥中有人轻语,“吾有泪一滴,只能给一人,只能救一人。”
  “谁杀了你们身边那小女孩,解药就给谁。”
  伏娲便见两人缓缓睁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温寂洲刚有动作,谢安一把刀便横了过来。
  “别动。”
  温寂洲冷笑一声,没把刀看进眼里,“谢安,莫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道义。”
  谢安眯眸,“我看着你长大,我了解你。”
  对谢安来说,他自认自己心理年龄可比温寂洲大多了,又哪里知道温寂洲是重生之人。
  温寂洲可被气坏了,“闭嘴!自以为是的东西,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向立在那的小女孩伏娲,眼眸微闪,心里犹豫不决,“你不想救师父?”
  “若她知道,这解药是你我杀害一个孩子换来的,她只会觉得受辱。”谢安冷道。
  “可笑,受辱又如何,能比自由自在的活着好吗?”温寂洲亮出一柄灵剑抵住了谢安的脖颈。
  “谢安,你到现在还在不忍心,可我不一样,我只想她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她活。”温寂洲斩钉截铁。
  “你知道她是个多骄傲的人,强大的老祖宗,不会接受一个孩子的生命换来的解药。”
  眼珠悄然沁红,伏娲懒得听两个蠢徒弟的争执,指尖火红长.枪吞吐火焰,轻轻划过空间,她一跃而起,旋身间舞出了一片密集的锋利光芒。
  “啊!”情神惊叫一声,倒飞出去。
  她显出了身形,不仅仅是脸,全身上下都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为什么……”她呆看着那柄火红的仙器。
  这气息,像极了一个人。
  “这便是你心爱之人孕育出来的神兵,”伏娲神色冷漠,“本座并不想与你计较,毕竟你的脑子看起来不大好,可你不该一再挑衅,本座不打算忍你了。”
  “今日便让本座看看,仙器与神,谁更厉害!”
  长.枪一转,冲向了情神,她大惊失色,急忙要故技重施隐去身形,却不想伏娲神识早已遍布,将她牢牢制住,竟是反抗不能。
  “不,你不想解毒了吗?你想死吗?!”她面孔煞白,大声吼道。
  而此时从小女孩就是师父这个事实中清醒过来的两位徒弟,急忙想要阻止,“师父等等!”
  伏娲充耳不闻,那柄长.枪气势汹汹,带着满溢的杀气冲到了她的眉心,滴溜溜旋转着,毫厘之间便可取她性命。
  “本座要杀你,有的是手段,先前你数次挑衅,骑到本座头上去了,你莫不是以为,本座是个宽宏大量的君子?”她森冷道。
  “老祖手下留情!”沧桑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急促。
  那颗化宝木通天彻地,发达的根系从地底窜出来,在地面胡乱的挥舞着,“老祖留情!”
  伏娲眯眸,竟是不管不顾,冷笑一声,“真是感人的一场好戏,你为了度化她,利用本座和我这两个蠢徒弟,圆了她的圆满。如今她得寸进尺,以为自己真的无法无天,可以随意掌控他人感情,把本座当宠物耍,想要本座的命,就别怪本座不留情面!”
  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威名盛赫,从没人敢像情神一样自以为是的掌控她,老祖宗在顶尖处站久了,哪里受得住气。
  情神怔怔的偏头,看着眼前胡乱挥舞的根茎,张了张嘴,“你……怎么会……”
  是他吗,他竟然真的一直在……
  “嗤”长.枪已经刺入眉心。
  情神睁着眼静静的歪头看着,已经失去了气息,根茎也定在了那儿,像是没能反应过来。
  没人想到,伏娲老祖是真的说动手就动手,绝不留情。
  按照一般套路来讲,不是该让两个老情人先叙叙旧,然后再痛哭悔恨、彼此释然啥的……吗?
  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明天出秘境收拾龙九
  第50章 第五十章 诅咒的种子
  现场安静了一瞬间。
  谢安和温寂洲忽的回头, 冲向情神,伏娲眼眸一沉, 气势冷酷,“站住!”
  她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生或死, 对她本也不算什么, 只要在死之前教育好两个徒弟就行了。
  谢安步子一顿, 温寂洲却是直接扑了上去,灵力向着情神输送, 嘶吼道:“不准死!你给我交出来, 你把眼泪交出来啊!”
  见谢安还要上前, 伏娲生了怒, “给本座滚回来, 本座的徒弟, 没有这么卑躬屈膝的!”
  她与他们的生长环境不一样, 伏娲老祖样样拔尖, 一生不曾低头,一千七百年, 即便天魔压境她也面不改色,她只会站着死,从不求人。
  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即便是见惯人世的老祖宗,没有经历过,也不会明白两个弟子的心情, 在她看来,他们还不够强大,心境也还很稚嫩,作为修士,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或离开,这是必然经历的过程。
  就是恩爱的双修夫妇,也会在千年万年的修炼过程中看破红尘情爱、淡漠情感,时间,从来是最残酷的。
  修真之道,本就是一个人的故事。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两个人的道,是相同的。
  谢安脚下定住,这一刻,他很想回头告诉她,他不想做她的徒弟。
  可他没有,一旦说出了这句话,骄傲的老祖宗不会挽留,他们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师父,我知道师父在这世上并无牵挂,见了太多生死,人总会被影响,不会太在意生命,可是师父,”谢安缓缓单膝跪下,“我们在意啊,你若有事,我……不能想象……”
  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抬头再也看不见伏在树上的人,听不见她的铃铛悦响,十几年了,那已经刻入骨髓了。
  伏娲小小的一个站在那,孩子的面孔,眼底却是淡漠的,“本座只想你二人尽早磨炼成熟,飞升而去,便无遗憾。”
  温寂洲被化宝木的根茎隔开,老树将爱人紧紧箍住,静默无声,只是伴随着情神的身体,一树一妖渐渐消散如烟。
  “不行!你不能死,把眼泪交出来!”温寂洲嗓音干涩,冲上来几次都被打了出去。
  谢安单膝跪在那,无声的祈求。
  突然,一滴眼泪缓缓浮现出来,昏暗的天空下,它犹如一滴宝石,照亮了两个人的眼。
  这滴眼泪飘向了温寂洲,被他小心翼翼的接在手中,情神最后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是你的一滴真情泪。”
  “伏娲老祖,你知道世上如何的报复最痛苦吗?”情神缥缈的声音含着诡异。
  “从未爱过的你,我以情神之名祝福你,你会与一个人相爱,当你爱上他那一日,你们将永远、永远不再相见。”
  “你会陷入一场虚假的情爱,耗尽情感,最终一场空白。”
  空气寂静,伏娲安静的站着,直到眼前那棵树和情神彻底消失干净了,她才眨动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向后倒去。
  “师父——!”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
  安静的房间里金碧辉煌,一滴如宝石般的眼泪悬在上空,温寂洲小心的控制着眼泪吸取伏娲体内的毒。
  情泪已经挤满了黑色,温寂洲停下手,等到第二日,它便会净化干净,然后再来吸收下一次。
  收起眼泪,温寂洲眼眸暗了暗,缓缓握紧了手。
  屈膝半蹲在她床前,凝神看着这张如花容颜,便是睡着的模样,也透着倔强漠然。
  指尖抚弄她的发丝,倾身小心的吻在她眼睫,“师父……”一声喟叹。
  谢安手里握着刀,垂眸守在伏娲房顶,出了秘境这些天,他便在这地方定了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一直守着她。
  那滴泪是温寂洲的,他对伏娲的感情才是救她的良药,这个事实让谢安沉默了多日。
  温寂洲半靠在伏娲床头,看着手里的情泪,回想起了那一日。
  在他扑倒在情神面前时,对方在识海单独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情神更喜欢他的爱,所以她将谢安的那滴情泪给了他,让他救自己的心上人,但是她有条件,当温寂洲接过情泪,便要去一趟悬山寺,帮她看看她的后人,往后,对方但凡有危难之时,他必要出手相救。
  到底她是情神,活了多年,自然看得出温寂洲与谢安不同寻常,不然在幻境中也不会多次说明杀不了二人了。
  这滴泪是谢安的,温寂洲抿紧唇,大掌攥出了青筋。
  谢安回来就一直在房顶上待着,他们二人,都明白对方所想,谢安心底失落难捱,他又怎知,温寂洲才是更难受的那个。
  此时的海神秘境已经关闭了,五位海神站在情神消失的地方看了看,“啧,这两个到底是不折腾了。”
  希望之神手掌托着一对普通鱼儿,“那么多生灵性命压身,这两个啊,生生世世都只能做被吃的鱼儿咯。”
  死亡之神瞟了瞟眼,“本就是灵魂不全,也做不了人修不得仙,有此一遭不过是因果循环。那伏娲身带天地生机,慧仁心爱情神,想借她之手夺天机度化情神也情有可原,可惜情神脑子数千年了也不清楚,还在执着当年,若她这份心思肯用在修炼上,就凭这么多年,她也早就自由了。”
  欢喜神拢了拢头发,笑嘻嘻的,“我可不敢惹那伏娲,看看她那两个徒弟,天生凶煞万物之敌,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话说的好听,你们二人可在他们身上压了注的,怎么,谁赢了?”绝望有些颓丧,直接就想到了最坏结果。
  希望摇摇头,“那小子许的愿望太傻,我看他没戏,另一个有情神加持,恐怕赢了。”
  死亡拱拱手,“承让承让,情神偏就好温寂洲那一口,那小子心底里的最邪恶的欲.望可不是杀人,有情神的愿力加持,这局在下赢了。”
  “哼,恐怕是你的愿力加持下,让情神冥冥中选择了那小子吧。”憎恨冷笑,“所谓命运,不就是这样嘛,不管知道不知道,冥冥中都不过是在顺着它走。”
  *
  龙皇密室。
  “有一件事,你立刻去办!”色魔的阴影浮现出来,难得的十分急切。
  “当日我被伏娲老祖灵气扫中,如今伤势也没好,你又要做什么?”龙九已经不耐烦了。
  “哼,真是个废物!”色魔轻蔑,“不过是她一指灵光扫尾罢了,你竟这么不中用,若真让你被她的亚神轮碰一下,岂不是你神魂俱灭?”
  那日伏娲一心要把在场那几人留下,特别是龙九,她已经察觉对方身上的天魔之气,因此对他使出了全力,虽然被他跑了,可是龙九那点修为,哪里是她亚神轮的对手。
  因而回来便一直闭关疗伤,就连外面诸多门派失了祖宗长老在闹,他也顾不得了。